陈志浩还记得那天,天阴沉沉的,他从白城坐了四个小时的汽车,赶到迎安监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登记了身份信息后,他来到等候处,捏着手里的号码纸时,他还期待着秦阳突然走出来。拍拍他的肩,笑着说:“骗你的啦,其实我考上这里的狱警了。”虽然秦阳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但陈志浩还是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恶作剧。然而,现实很残酷。听到广播的叫号声后,陈志浩走进会客室,见到了坐在透明玻璃后的秦阳。他头发剃得很短,身上穿着件洗得发旧的白色背心,脸上失去了年少时的清隽和阳光,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了很多,眼神凌厉。他似乎比以前更高,也更壮了,手臂上是鼓鼓的肌肉,背心下的胸肌和他们这些军营里锤炼出来的人相比毫不逊色。以前那个俊气的小白杨不见了,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浑身充满了力量美和野性美的成熟男人。陈志浩从小不爱读书,逃课,打架,混社会,是全校有名的坏学生。他记得,那会儿秦阳经常打趣他,说他要是不收敛点将来“迟早会进去”。谁知,几年后再见,秦阳却成了那个“进去”的人。陈志浩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咬着后槽牙,许久都说不出话来。会见室很小,没有窗户,全靠头顶的日光灯照明。灯光洒在秦阳脸上,把他的睫毛照得纤毫可见,古铜色的肌肤透着冷意。秦阳两只手对顶着在桌上拢成塔状,眼神清淡如水,没有哭诉,没有抱怨,也没有怅悔。他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很平静地跟他问好,然后简单地说了当年发生的事。会见室里有监控,他没有说得很详细,但陈志浩还是明白了,笃定他是被人陷害的。是的,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纵然被命运压得喘不过气来,依然努力往上爬,只为了将奶奶和弟弟从贫困中拯救出来。无论身处什么样的逆境,他都不曾向命运妥协过。这么有上进心的男孩,怎么可能去做违法犯罪的事?秦阳已经制定了详细的计划,陈志浩知道他脑瓜子好使,也没问他打算怎么复仇,反正秦阳让他做什么他照做就是了。接近孟美玲后,他已经收集了一些她公司偷税漏税的资料,原本他是想把这些资料送到税务机关的,但秦阳说这么做只是徒劳。“万林集团实力强大,到处都有他们的人,这种小事林建国一个电话过去就摆平了,伤不到他们分毫。”几年的牢狱生活让他看透了人性,也知道这个社会远比他想象的丑恶,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什么“正义终将战胜邪恶”。用魔法打败魔法,这是他在监狱里学会的法则。陈志浩就按照秦阳的吩咐,把资料整理好,存在秦阳提供的一个银行保险柜里,只等着秦阳从监狱出来后大显身手。这些事秦风都不知道,秦阳特意叮嘱不能让秦风卷进来。“他现在还在学习,我不希望他因为我的事分心。”所以,陈志浩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照顾秦风和奶奶。秦风低着头,努力忍住眼中的泪水,默默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咖啡。“那人告诉我说是姐姐……林小姐先去勾引我哥的,是真的吗?”知道当年的事后他难过极了,想起林灵对他的好,他心里再无半点感激,只剩愤怒。原来,她是为了赎罪!
曾经以为她是爱他的,就算没有到爱的程度,至少也有那么一点喜欢吧?谁知,他不过是她发泄欲望的工具而已。秦风也想过给她解释的机会,如果她愿意解释,他会听。结果,她没有任何的辩解,他说要分手,她只回了一个字。【好。】天知道,说要和她分手后他有多难过,食无味,寝不安,每天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一般上课下课。走在路上看到手牵着手的情侣,鼻头会莫名发酸,眼睛都红了。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姐姐微笑的脸。他痛得撕心裂肺,结果,姐姐只回他轻飘飘一个字,好。没有解释,没有挽留,甚至连原因都没问,仿佛他是只无足轻重的小猫小狗,走了就走了呗,她可以再养一只。秦风盯着那个字,眼角一片潮湿。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那女人还害得他哥进监狱,是的,他不能为这种女人伤心……他没想哭的,可泪水却不受控制往下掉。喉咙含了刀片似的,每一下吞咽都是苦涩,痛得浑身颤抖。他在床上浑浑噩噩躺了两天,舍友发现不对劲,手一摸,额头烫得跟火炭似的。几个男孩吓坏了,手忙脚乱把他送到医院,校医检查了一下,说是发烧。“怎么搞的?身体不舒服就要早点来医院,再晚一天脑袋就要烧坏了!”秦风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心想烧坏了好啊,烧坏了就不知道什么是痛苦了,多好。“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喉咙……很痛……”他忍着剧痛,努力从喉间挤出话来,声音哑得厉害。“发炎得那么厉害,不痛才怪。”医生拧着眉,在病历册上唰唰唰,“先住院吧,开几瓶药水点滴一下,等烧退了再回去。”秦风想拒绝,话还没出口,脑中嗡嗡嗡的声音倏地停住了,无力地点了下头。舍友把他安顿好后就赶回去上课了,秦风一个人静静躺在病床上,太阳穴被人捶过一般,揪揪地疼。他闭上眼睛,努力想把脑海中那个人抹去,可是,她却笑得更加灿烂了,清澈的眸子盛满了阳光。拿出手机打开聊天页面,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增加。已经一星期了,她一条短信都没给他发过。心被刀子一下下戳着,疼得呼吸都要停止了,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拿出手机拍了张手部特写。扎着输液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