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耳垂,陆谅峤带着一点促狭的笑意轻声说道:“好了。”
邬玦这才知道他就是故意的,气得瞪他一眼,拿起包裹长剑就往外走,陆谅峤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洞外好一会,才缓步跟上。
总是要先习惯一下离别的。
下山之后北行之路果然不顺,邬玦虽从云魂梦魄散的幻境中挣脱了出来,却并未将此散彻底排出体外,梦鸟多次循着味道找到了他们的行迹,双方大战了好几场。邬玦这才发现自己小看了南国与欢情宫的追兵实力,若非有陆谅峤这战力近乎逆天的存在,他根本无法顺利回到北国。
陆谅峤虽饱读医书,对消失了近百年的迷魂散却也有些束手无策,只能先推敲出里面含有的药物,制出了相似成分的药散分放于不同地方,希望能借此短暂迷惑一番梦鸟,只要渡河到了北国境内,南国追兵就无法大张旗鼓地肆意搜寻了。
“我究竟是怎么中了那破散的?”邬玦在两人下山第一日便问了他这个问题。
“对这云魂梦魄散我也知之甚少,大致猜想是借助风势将它吹送到目标面前。你当时剧斗之后,喘息加速,自然容易中招。”
“可你没有,甚至还反将了那二人一军。”
陆谅峤微微一笑:“说不上反将一军,我居住的山洞虽然隐蔽,但终究有迹可循,为了彻底清净,在洞外我种植了可短暂迷惑别人的药草,除非得我解药,不然即使到了洞口,也察觉不到什么。至于为何没中云魂梦魄散么……当时我挥袖击飞无矢,自然也将他送到我面前的迷药一并还给了他。”
邬玦勾唇笑道,也不知是嘲讽还是敬佩:“不愧是雪医,我竟不知你何时给了我解药。”
“血棠花粉就是解药。”
“……”邬玦红着脸一声冷哼。
陆谅峤却没趁机揶揄,沉默了好半晌之后忽然旧事重提,问道:“你不好奇赤妖为何要对你种下阴阳合欢蛊么?”
邬玦嗤笑道:“她对你爱而不得,从而迁怒了全天下的男人,这还不简单么?”
“原本我也以为只是如此,但殿下不好奇么,为何赤妖有那么多奇蛊,偏偏要对你使用这种淫蛊?它虽可使人丧失神智,但终究不是什么绝妙的杀蛊。”
“你的意思是……”邬玦皱了皱眉,犹疑道,“难道她是专门来对我下阴阳合欢蛊的?”
“无矢想得到你。”陆谅峤直直看着他,“他是欢情宫人,既然能对你下云魂梦魄散,自然也能对你下阴阳合欢蛊。只是没想到中间出了偏差,你当时身边正好有个中了阳虫的林麒。”
沉默了好半晌,邬玦才缓缓松开紧扣的手指,冷笑一声,带着一点悲凉的讽意:“阴差阳错的,最后倒是便宜了你。”
陆谅峤不发一言,只是沉默着吹熄烛火,合衣上床睡在外侧,在黑夜里才开口淡淡说道:“接下去一路想来都是血雨腥风,殿下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结果竟是一语成谶。
渡过分隔南北两国的昶河时邬玦肩膀中了很深的一箭,却仍在挥剑斩断四方密密麻麻的箭雨,陆谅峤与水下成千的蛙人在湍急的河道里厮杀。这是到达北国前南国可以利用的最后一道关卡,是以此处蹲守人数最为众多,发现邬玦行迹之后刀光剑影交织,声势竟比奔流不息的昶河还要浩大。
陆谅峤已经用完了身上的最后一种毒药,手中长剑也早就崩出了好几个豁口,那是他随意在铁匠铺里用五两银子买下的。存亡之际,他竟依然未使杀招,只不过拿剑砍手断脚挥到手酸,不出片刻他们乘坐的渡船附近水面已是一片血红。
抬掌击退悄然靠近身边的五个武林高手,陆谅峤稍得喘气,一抬眼便望见船上邬玦面色发白,汗如雨下,却依旧死死咬着嘴唇将剑舞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光网,箭矢与剑身叮叮当当交织出急促而清脆的杀伐声,乔装过的面上溅满了血迹,看不出多少神情,唯有那双黑亮如星的眼眸闪着毫不掩饰的兴奋与快意,如万年玄冰里的火焰灼灼燃烧起来。
他将一切的怨恨不甘愤恨都灌注在手中长剑上,虽然此刻并不是那张清冷绝俗的面容,却依旧带着癫狂到了极致也美艳到了极致的勾魂夺魄,教陆谅峤想起血棠洁白如雪的花瓣中间鲜红如血的花蕊——那是最为致命的所在,等到二十年后血棠完全成熟,花蕊将是世上最美也最毒的毒药,不需见血也能封喉。
世上既然那么多痛苦,那就全部斩断好了。
叮,叮,叮——
当,当,当——
杀,杀,杀——!
全部都杀掉!
浴血的邬玦犹如地狱修罗,骇人又撩人,直看得陆谅峤心中狠狠一缩,知道这是箭上淬了毒,打斗之际血行加速,更是容易使人神智失常。他不敢再在水中与人缠斗,猛然一声清啸,但见湍急的水流里一道人影蓦然跃上,惊世之姿如上古传言里跃过龙门的鲤鱼。
陆谅峤越过重重箭雨,像曾经做过无数次那样准确地揽住了邬玦细瘦的腰肢,深深提了一口气,反手将豁口的长剑舞在身后挡住齐发的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