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林书钰清理伤口的时候,顾漫心里五味杂陈。此时此刻,即使是将张丽娜凌迟,都不能够发泄她心中的愤怒。
房间里温度调得高,林书钰赤裸着身体,腰上搭着一条毛毯,也不觉得冷。
药水涂抹在破了皮的伤口,传来蚂蚁叮咬一般的疼痛。
尚且还能忍受。
林书钰抿着唇,一言不发,视线落在虚空中,盯着在光柱里漂浮着的细小尘埃。
她的眼睛表面浮着一层漠然与麻木,但眼底最深处却翻涌着恐惧,厌恶以及拼尽全力的挣扎。
那些记忆不停地在脑海中反复播放。一次次地把伤口割开,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连呼吸都是痛的,恨不得掰开大脑,将那部分记忆刮走。
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没关系,即使受到了更大程度的伤害也没有关系,把这一切忘掉就好了,忘掉就好了。
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心太痛了怎么办,不能让它一直痛下去。
林书钰放下,往前走,至少挺过今晚,明天就是全国物理竞赛了,不能让努力功亏一篑。
把这一切都关进箱子里,上锁,然后抛进望不到底的记忆荒芜里。
对,就这样做,不能再想这些了,让这些沉痛的记忆像烟尘一般扬进木箱,上锁,抛下。
顾漫将用过了的棉签扔进垃圾桶里,给林书钰套上丝质睡衣
摸着她微凉的脸颊,声音很轻很柔,仿佛音量再高几个分贝,林书钰就会碎掉似的。
“喝点瘦肉粥吧。”
酒楼送来的外卖已经让放在门口了。
林书钰只是轻轻摇头,她已经侧躺下了,一脸抗拒地将被子拉到头顶。
顾漫看着床上隆起的小小的一个小包,心口一顿一顿地痛着。
绕过床尾,来到另一边的床头,顾漫单膝跪下,揪住被角,慢慢扯下,露出林书钰低垂了眼睫,漠然着的一张冰雪般的脸。
她将林书钰散落在脸上的发丝拨开,挽到耳后,拢着的指蹭了蹭林书钰雪白的耳垂。
“多少吃一点,明天要考试,我知道你有多重视这次考试的,晚上不吃,考试的时候胃痛了怎么办?”
她用考试哄着林书钰吃点东西,她这么矜贵的,得好心伺候着的身体经不起她不吃饭。
林书钰撩起眼皮,对上一双柔情几乎要溢出眼眶的顾漫,只是看了一眼,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她声音也是淡淡的,但能听出里面淡漠的荒芜。
“你拿过来吧。”
“好。”
顾漫眼睛一亮,星光璀璨,喜悦毫不遮掩地完全流露,整张脸都明艳起来了,光彩动人。
端来了粥,顾漫要喂她。
林书钰抬了手臂拒绝了。
饱满的米粒熬得软糯,散发着大米的清香,喷香诱人。
但林书钰却食不知味,只是就着顾漫的手,一勺勺往嘴里送。
胃里总归是填了些东西,暖暖的,比先前要好受一些。
巴掌大的瓷碗已经见了底,顾漫扯了湿巾给林书钰擦嘴,擦完后,坐着的林书钰拥了被子又往下躺,背对着顾漫。
弓着的腰跟虾一样,惶惶无助,却只能尽力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从顾漫这个角度望去,能够看到林书钰的眼睛是没有完全阖上的,柔和的光线聚拢在她眉眼的位置,显得愈发清冷而没有人气了。
脆弱得不堪一击。
无法言说的心痛自胸腔的位置涌上来,巨大的悲怆令顾漫有想哭的冲动。
她死死按压着虎口的位置,才将那股翻滚的情绪压下。
林书钰需要安神的药物助眠,否则她今晚将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
顾漫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床上小小的隆起,轻声退了出去。
她在客厅里跟家庭医生打电话,说有一个朋友受了巨大惊吓,第二天还有重要考试,需要安眠类的药物。
医生详细问了是哪方面的惊吓。
顾漫抿着唇,犹豫了一会儿回答道是受到猥亵,差点被性侵,脱离危险后有封闭、沉默表现。
医生在电话那边建议尽快带去看看心理医生,药物他会让助理送过去。
顾漫向医生道谢,收了线后来到窗前,仰头望向遥远的天空。
墨色的天空只有几颗残星闪着微弱的冷的光,城市瑰丽的夜景在寒潮的笼罩下褪去繁华,显得苍凉。
窗玻璃上映着自己脸上模糊的轮廓,淡淡的,像是一抹孤魂,即使模糊的轮廓也能看出其中蕴含着的悲凉。
顾漫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手指在发抖,最终她的这双微微颤抖的双手掩住了她的脸,似乎死死按住,眼泪就不会落下来似的。
没有哭声,只是肩膀一耸一耸的。
手松开后,双目通红。
顾漫给林书钰喂了几颗药,把地灯的光线调弱,她不敢将灯全熄灭,怕林书钰中途醒来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