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金香开车过跨江大桥,流星划落第一颗。他们停下车,金香坐在桥栏杆外侧,像个看不开许多烦心事的,即将和流星一起跳下江去。梁玉成在她身边撑着栏杆看天,像第二个紧接着一起跳的。
桥上的立灯依然明亮,工业的光芒驱赶星月。然而人已经很少了,算一半的宁静。一颗,两颗,三颗四颗星落在他们眼前,落在隔山隔海的某处,落在宇宙,落在大江大河的倒影。金香说:“从前和人看星星,跟她说,那颗是我,那颗是你。现在她确实好明亮。”她一滴眼泪流星似的垂落:“我好想她。”
梁玉成刚遇见金香,以及之前一段时间,她都被人尽心地养护,也作为雀鸟尽责地啁啾歌唱、展示翠亮羽毛,不在人前展露愁容扫人的兴。直到在阜星这座人类的笼里遇见另一只雀鸟,她珍贵的眼泪才落下。
梁玉成也曾和人看过星星,然而几年前杨彬和他说的是将来的出人头地。湿冷的江风吹来往事,他想起四五年前杨彬酒桌上喝得胃里抽搐,吐无可吐了仍然干呕,折磨食管来安抚遭凌迟的胃。又痛又醉,他神志不清地抓住人问:“阿成,爱我好不好,一点点。”
那时候的梁玉成说:“一点点。”
一千多天过去,一点点也没剩下。所以梁玉成没有落泪,在流星面前,他再没有值得为之一哭的人。
这时候的杨彬虽然也走在露天夜市里,但是流星在他身后,他也没有回头。他站着看阿山和阿海走回家。阿山和阿海,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七岁,名字里有山有海,他却要送他们死在城市街头。他送了很多人去死,只在乎梁玉成活着。梁玉成还活着,却已经不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