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了险,腾出工夫看了眼怀里的猫,还是加菲,浑身的毛黑不溜秋,胡子都被烤没了。
十分钟后,消防车“喂乌喂乌”赶到。
处置完现场,带队的消防官兵队长仰脸瞅瞅五楼被熏黑的窗户,而后看向段景行:“这么高也敢爬,当警察的?”
他答道:“警察家属。”
队长四处看看:“你爱人呢?”
段景行笑笑:“出差了。”
楼上婴儿的家长是一对在同一公司里加班的程序员,一起去改个程序,以为一个小时来回不会出什么事。
引起爆炸的源头是插排过压。
段景行陪着折腾到了凌晨才到家。
屋里仍有淡淡的焦糊味儿。
他习惯性地先看五只猫碗,想看它们把夜宵吃光了没,却看见五只猫碗里的干粮、冻干几乎全都是一口没少。
又看向它们睡觉的窝,几个纸盒猫别墅全是空的,连最贪睡的黑妞儿也不在里面。
怕之前来来回回开门时猫窜出去了,赶忙儿把灯全打开。
虚惊一场——黑妞儿在饭桌的凳子上卧着,睁着一双玻璃球一样的眼睛与他对视。
不协调和黑靴子卧在凳子底下,就连贼拉凶也难得合群地凑到自己俩兄弟旁边。
齐刷刷的8只玻璃球一同瞄他,只有饭桌底下的金百万仍然睡得很熟。
他放轻动作抱起金百万,关上了客厅的灯,回了卧室。
把金百万放在床上,轻轻揉了揉它的额头,盖上被子,段景行闭上眼。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又挣扎着醒不过来,混混沌沌睡到第二天,睁眼时头一钝一钝的疼。
枕边的橘猫还悄无声息地睡着,一向起最早的金百万难得睡懒觉。
伸手过去摸摸大猫柔亮的毛,手指忽然顿住。
金百万的皮毛有些凉。
搓搓它的腿,软绵绵的,像几年前带它做绝育时打完麻药的状态。
脑中一片白,他一把抱起猫,抓起手机,穿着睡衣下楼招了辆出租,直奔宠物医院。
宠物医生说金百万已经去世了。
其实段景行来的路上就知道了,金百万不呼吸了。
那医生还摸了摸金百万失去温度的皮毛,说毛色这么亮,喂的可真好。
金百万17岁,折算成人类的年纪,已经算长命百岁了。
段景行拎着猫包从宠物医院出来,坐在路缘石上等出租车。
太空猫包里的金百万仰着壳儿,张开嘴,露出两颗尖利的小白牙,它以前睡觉也总睡成这个姿势。
出租车干等也不来,这条路太偏了。
他的眼泪终于决堤一样涌出来。
“儿子,你爸还没回来呢。”
他念叨着,在袖子上蹭了蹭眼泪,过了许久,一扭头,看见不远处公交站点坐着个衣衫褴褛的老伯,身上不怎么干净,散发着一股酸馊的味道。
老伯没坐在等车的公共座位上,就那么直接坐在了地上,他身侧放着一个玻璃丝袋,袋子上好几处被里头装的空饮料瓶顶开了线。段景行看过去时,老伯正低着头,看手中崭新的可口可乐饮料上的字。
大概察觉到段景行看来的视线,老伯抬眼与他对视上。
片刻后,他低头瞧了眼自己手中的可口可乐,把饮料递向他。
段景行没立即伸手接,老伯还往前递了递,眼角善意地笑出鹰爪似的皱纹。
他把红彤彤的饮料瓶接过来。
是最近刚流行起来可口可乐歌词瓶。
上面写着: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
“谢谢。”
段景行没有朝路过的出租车招手,静静地喝完一整瓶可乐,气泡呛的眼泪又要流,他转过去,要付老伯钱,被拒绝了,便把空瓶还到对方手上,又说了一遍:“谢谢。”
两个月后,楼上重新装修好了,半夜又开始动次打次。
段景行坐在客厅沙发上听着熟悉的舞曲,电视随手停在了少儿频道,里头正在播小猪佩奇,段景行没有看佩奇,正安静地盯着沙发上的抓痕。
家里只有金百万不喜欢猫抓板,一定要到皮沙发上来磨爪子,屡教不改。
沙发腾地一沉,是贼拉凶跳上来,哼哼唧唧的把下巴颏儿搭在了段景行腿上。
桌子上放着金百万贴了猫爪贴的白色马克杯,黑靴子一蹿跳上桌,把尖溜溜的猫脑袋塞水杯里,模仿金百万咕噜噜地喝水。
半晌,段景行起身,给杯子重新添上凉白开。
家里其他猫也跟上他的脚步,不协调还“喵”了一声,亮出肚皮表演了打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