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脸颊发烧,一定是正午海岸的太阳点燃沙火。
被用力一推,热度散去,触感犹在怀中。罗伊不打算刨根问底招来更多恼羞成怒的反驳,轻轻抚过衣服褶皱。
“那边有棉花糖,”他说,“要来吗?”
注意到Nicolas的腹部,排队的前后游客都自觉为他们让开些距离。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两人竟是有自己的一片小天地。Nicolas自顾自低头吮着棉花糖,罗伊没话可讲,背后游乐园人声鼎沸,一时衬托得有些尴尬。
炎阳如薄纱覆落在柔软的金色卷发,模糊了青年雪白的轮廓。没戴墨镜,罗伊眯起眼睛躲避刺眼的阳光。Nicolas是个古怪的人,如果他喜欢太阳,为什么从来不见晒黑?他们关系健在期间,青年也从来不喜欢在正午时刻出门。相较现在,他更喜欢在黄昏星月稀疏时,在海滨步道上慢慢地走。喜爱又厌恶,依恋又恐惧,握不住又逃不开,像海岸的潮水来来去去,也离不了漫漫黄沙。
融化的糖丝沾到鼻尖。罗伊下意识抬起手,Nicolas已经先一步擦掉。他动作快得刻意,仿佛十分害怕罗伊碰到他。指尖轻撞,两人都触电般猛地弹开。四目无意相接,入目是烧红的脸颊。心脏还在砰砰直跳,摩天轮在他们面前缓缓停下。Nicolas偏头错过他复杂的眼神,径直走入开放的观光座舱。
水蓝的风迎面袭来。左侧银色钢铁高楼如爬虫鳞甲,密密麻麻覆盖尘土飞扬的市区;右侧碧水晴日相接,潮浪推滚流动的光。这片曼妙的土地以天上与地下的黄金滋润她的子民,光辉洒落膝盖,罗伊轻眯起眼睛。
Nicolas坐在他身边,静望这城市四通八达的血脉。他不会再回来了,望着干净的后颈,罗伊隐隐约约想。又有谁在经历了这一切后还会回来呢?这座城市除了伤口,什么也没在Nicolas身上留下。他忽然意识到这很可能是自己此生最后一次看见这块皮肤。在遥远的某一天,会有一个Alpha在上面留下一块小小的痕迹。不是自己,也不是安德烈,只是一团云雾,是Nicolas余生不会恨的某人。
从高处能俯瞰整片海滨,那是他们夜晚曾无数次散过步的标准路径,从带着Nicolas第一次迈出家门到最后分手。棕榈林里人来人往相聚别离,只有路灯上的海鸟心无旁骛自天穹而下俯冲啄食水面的跃鱼,年年岁岁不在意朝夕。罗伊望着人头攒动的沙滩发呆,如果世上有情侣必做的一百件事,同坐摩天轮一定在其中。这一天到了,却不是时候。他们在一起时不浪漫好似分手,分手了又像情侣在一起做这些浪漫的事。
说是来看风景,Nicolas却低着头,手掌轻放在腹部,眼神是无声的倾诉。罗伊很难想象他从得知消息到下定决心回来的心情。Nicolas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教徒,但罗伊隐约知道他的家庭保守虔诚。他的母亲未来得知这件事,大约会伤心欲绝。
记忆中的Nico总是轻飘飘的,瘦骨嶙峋的身体可以被轻易抱起,后背凸起像天堂鸟中空的羽翼。然而现在他飞不了——生命的负担挤压着这具小小的躯体,他没办法像以往那样,一害怕就缩进龟壳。怯懦地一次又一次畏缩,一次又一次逃跑,他终于无路可退,要做出左与右的抉择。
琴酒的信息素温柔均匀地缠绕周身,Alpha与Omega不需要言语就可以读懂彼此的灵魂。百感交汇混合,尖锐的黑色刺球果滚动着扎入皮肤刺进血脉。疼痛令罗伊下意识将手放上Omega肩膀,他太熟悉Nicolas每一个难过的模样,也知道他需要什么。摩天轮渐渐推入最高点,海鸟侧翼自身旁掠过。来自外界的触碰惊醒了Nicolas,他抬头,Alpha的轮廓刹那扑入冰蓝虹膜。
罗伊没想到他会突然看向自己。温热呼吸掠过脸颊,鼻尖毫厘之差,额头几乎相抵。嘴唇忽然只隔一根食指,久违的苦涩艾香浸透呼吸。他曾经在这里留下过印迹。被那双眼睛盯着,仿佛有一块破碎的宝石撞入脑海,思维陷入空白,罗伊心跳一乱,闭眼无意识向前凑去。
座舱忽然一晃,他猛地弹开。他们已经分手了,亲吻,抚摸和拥抱再也不能成为解决问题的手段。摩天轮开始缓缓下降,原来最佳观光时间已过。还听得见砰砰心跳,罗伊后背满是汗水,一时侧目不敢看他,死死瞪着地板。迟了片刻,他觉得古怪,缓缓回头。
“……Nico?”
Nicolas猛地睁眼,错愕的目光落空。他似乎不知道罗伊刚才的回避,也没有躲闪,只是僵在原处像块木头,身体还轻轻发抖。意识到罗伊正看着他时,他慌忙回望Alpha,撞上直愣愣的疑惑眼神,又迅速逃开。尽管死死咬着下唇一声不吭,丝丝入扣的苦涩,恨不能从游乐场的高空广播喇叭里涌出来。两股气味在狭小的篮子里摩擦挤压,只要拨动一根琴弦的那么一点力道,就有什么能把这小小的座舱炸得灰飞烟灭。
为什么闭着眼睛?仰头在等待什么?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因为旅程已到尽头。摩天轮下大把游客排成长龙,吵吵闹闹,谁都不会在乎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