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丝怜悯吗?好像又不是的。
痨症药石无医,即便用药,多则几年,少则数月,日子都是倒着数的,可即便如此,一日也该有一日的活法,万万不是这样绝望的活着,嬴政看着人总是带着好奇,因为上一世自己身边没有出现过这个人,更因为他太神秘:“你知道我想要知道什么,不如兄台自己回答?”
嬴政饶有兴味的看着人。
陆玄也笑了:“我本名玄,姜姓吕氏,是兴周八百年之姜子牙的后人。
这样你可知,我是哪国人?
不过我这一支,算是旁支。
齐王昏聩,偏信奸臣,以为秦齐交好,两国相隔甚远便秦对齐便不会生出什么心思,岂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
时至今日,若放任秦国一味地吞并他国的疆土,秦王又怎么不会想为天子,毕竟没有哪个君主会嫌弃自己领土疆域辽阔。
孙子云:兵者,诡道也。
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身为君王,存有侥幸的想法,岂不是愚蠢至极?
我有心救国,然而身居高位之人,在其位而不能谋其职,身为君王重用奸臣,胸无大志偏于一隅。
百姓只想着什么时候能不打仗。
也是,百年来诸国纷争,死了太多人了,大多都是平民。
这乱象,总有一日要统一的,不是你就是我。
只可惜,大齐的君主,也只有一位齐桓公,同样的血脉流传下来,怎么就到了如今的地步。
这样说来,我倒是羡慕你们秦国,历代君主虽算不上雄才大略,但也算是英明,发展到了现在。
我本心存侥幸,秦王政十三岁继位,由丞相专权,我以为如此年幼的君主和这样的权臣加上天灾,大秦会衰败,会乱。
可即便如此,秦国却日益强盛,诸国之中多少都有秦的奸细不是吗?”
陆玄说一句便咳上一咳,转而又喝上一口茶,他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他将不久于人世,已无逆天改命的可能,和聪明人说话,即便藏几分又有什么用呢?
“我十七岁起便游于诸国,想找到救国的可能性,只盼着假以时日大齐再出现一位英明君主。
即便秦强,六国联合抗秦则必胜,可诸国的王子公卿,世家大族,只顾自身的利益,好似他们活着的时候他们的国家不会亡就好。
反正攻打的又不是他们的国家。
即便有心联合的也只是一小部分人,互相猜忌之后又不了了之。
我自幼便有弱症,却又奔波劳碌多年。
有这样的结局,是可以预料的。”
陆玄像是释怀似的笑了,至少他不用亲眼看见大齐的亡覆:“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嬴政深深地看了人一眼:“不是,至少齐国的王公贵族里,像你这样的太少了,但正因为这样,你的努力才显得可贵而不是可笑。
即便到头来无济于事。”
眼前人要是知道他的大齐最后不战而降,或许会更难过的吧?倒不如看不见这样的事,早早地去了才好。
到底不战而降和宁死不屈哪个更好呢?
或许那是齐国君主做的最英明的一个决策了,顺应时势,保全了所有人的性命,少了牺牲和流血。
可对于陆玄来说,或许不是这样的,所以说,他庆幸他是秦王政,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像陆玄这样,即便聪明胸怀抱负,了解时局而又有什么用呢?
上一世到最后自己连他的姓名都不曾听过,陆玄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为了他的家国付出所有,可终究是杯水车薪,连历史也不曾记住他。
“七国也曾都是周天子的臣民,虽然习惯文字大不相同,但文化风俗都是大同小异的。北方的胡族,那才是异族。
又何必分的那样开?总有一国要站出来结束战乱,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陆公子的家国理想,想必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吧?一国的存亡牵扯到最重要的还是贵族的利益不是吗?于百姓无甚干系。
陆公子狭隘了。”嬴政告诉人,虽然声音不大,但字字句句都极具力量,“大秦会结束这样的乱象,还天下一个海晏河清。”
陆玄愣怔了半晌,许久答不上话来,北方的胡族才是异族吗?或许吧,或许是他狭隘了,可是这样短的时间他也跳脱不出来了,眼前人描绘的是真的很好啊,陆玄眼里带上了几分色彩:“会吗?”
“会。”嬴政回答他。
陆玄低头喝了一口茶,语调很轻,又像是释怀:“那就好。”
等过几个月,或许他会回到大齐,时也命也,他不斗了,也不争了,死在故乡总比客死他乡要好,父母在不远游,他的父母或许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