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找……蓦然回首,来时路花草歪斜,落满她匆忙的脚印,七扇想起真红的话,他可以成为任务事物,却选择了成为原来的自己。她垂眸敛裙,转身往回走,一路走得漫不经心,一段很长的路,她花了更长的时间走回来。衣袂拂过昨夜他摘的那株莓果,她蹲下身,指尖点了点上面青涩的果实,忽然身后窸窸窣窣,七扇回头,相厌正蹲在一堆草丛里,尾巴尖儿欢快地甩着,不知道干啥。七扇看着他,慢慢地就看不清,眨眨眼逼落两滴碍事的水,她终于又看清他。她蹦跶到他身边,从身后轻轻圈住他的脖子,小小声唤他:“相厌……”那声音轻得仿佛沙滩上海鸥的足迹。生怕惊扰他。相厌扭头看她一眼,又转过头聚精会神地看什么。七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两只鸟儿正在林地上蹦跳,其中一只羽毛鲜丽夸张,正极尽花哨之能地向另一只灰扑扑的鸟儿展示自己。这是雄鸟在向雌鸟求爱。又飞来一只漂亮的雄鸟,比之前那只还大一点,尾羽翘得高高的,抖一抖展开,光泽鲜亮,艳惊四座。高下立现。雌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两只鸟儿相互啾鸣,调着情飞走了,留下孤独的雄鸟,它在原地逡巡了几步,似乎茫然了片刻,随后梳了梳自己的羽毛,蹦跳几下,也飞走了。相厌没得看了,起身要走,发现七扇还挂在身上,他抓住她的胳膊把自己取出来,往外游出一段。七扇紧步跟着,生怕又被他丢下,一只小飞鼠从树上滑翔过来,正巧与相厌狭路相逢。相厌一把抓住飞鼠避免相撞,他抱着飞鼠游走到一棵树旁,举起飞鼠想把它挂上去,但飞鼠缩着爪子不愿上树,相厌无奈,只能继续拿着它。七扇用余光挂着他,发现飞鼠顺着他的手臂跑到他肩膀上,最后跳到他头上。但相厌没赶走它,继续往前走。七扇不知相厌到底想去哪儿干什么,他似乎漫无目的,走走停停,但他的去向又异常坚定,似乎有点计划。相厌关注的点很奇特,他会特意绕路去扶起一株倒下的花,那花被他扶起来后神采奕奕,丝毫没有之前趴伏的颓态,他还会去帮助受困的小动物,俨然一个森林保护者。七扇感觉他们一直在往森林深处走。越往里小动物越多,周围清啸雀鸣混杂,时不时有惊悚呼声掠过耳畔,辨不清是风声还是妖物。
七扇紧紧跟着相厌,瞧见他头上搭便车的飞鼠到了目的地,从他背上滑下来,一路顺着尾巴滑到地上,敏捷地蹿走了。目光从飞鼠身上收回来,再看相厌,他肩膀上又载了两只花色不一的小鸟,其中一只正在他黑鳞的衣服上左右摆着头磨喙……有鹿蹦过,跳远了还回头望他们。密林里阳光稀薄,透下来的光一柱一柱的,七扇仰头,发现树上或挂或站,竟有很多动物!忽然她注意到周围的这些高树颜色有点不同寻常,黄蓝黄蓝的,定睛细看,吓得她惊呼一声。竟是一层蛱蝶!它们厚厚地覆盖在树身,被她这一声惊呼吓得飞散开去,一瞬间铺天盖地的蝴蝶蔽目,说不出是惊悚还是绝美。相厌淡淡地看着这些惊飞的蝴蝶,继续往前,七扇挥开眼前的蝴蝶跟上,没走两步忽然踩到了水。再往前是一片湿地,水清浅幽碧,大而高的树犹如守卫林立,庄严肃穆,相厌的蛇尾搅乱平静的水面,带出一道蜿蜒的波浪状水痕。“你看他……”“呀,真俊!”“讨厌,我先看上的!”“呸,小蹄子,不要脸!”细碎的低语响在林间,七扇抬首,自己身侧这棵高树上竟坐着几个姿态撩人的女子,像精灵。见她瞧来,她们轻笑打闹着隐匿了身形,远处似乎还有些身形模糊的人影在好奇地窥探。虽然被窥伺感觉很不好,但好像他们没什么恶意。“相厌,你要去哪?”七扇快走几步追上他,见他不回,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相厌……”相厌停下来,看她一眼,那眼神清淡柔和,却让七扇的心打了个突。太平静了,这个眼神。就像他看向那些小鸟、小花……七扇忽然有种感觉,他把她和这些其他的生命视作一样了……就像他帮助并纵容那些小动物,他也帮助……并纵容她。这个认知让七扇心头钝痛,就在前几天,她于他而言,明明是那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