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生下孩子,李素蓝与韩一鸣离婚,夺取孩子抚养权,又分得足够家产,得了两套房子和一笔数目可观的财产。
这个孩子,也是李素蓝可以向韩一鸣继续索取钱财的筹码,她便利用这笔钱上夜校、做买卖……但同时,这个孩子的存在也提醒了她自己曾经的不堪,于是她便把孩子留给母亲,选择离开中国,远赴日本进修打工,重新开始生活,组建新的家庭,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辰辰,我想你那么聪明,大概也猜到了,那个孩子就是你。」
……
麻药劲儿过去是无休无止的疼痛,连呼吸都疼。后半夜,韩辰翻来覆去,发烧说胡话,筋烧骨裂,油煎肺腑,火燎肝肠,如去地狱炼了一遭,一袋麻醉顶两个小时,他昏过两个小时,又醒来,当意识和知觉重新回到体内,自我也回来了,痛苦便也接踵而来,折磨——煎熬——他如在淬火里走,在冰水里趟,他从幽幽黑暗里,又往无尽虚空中去——盛大的、丰盛的、撕裂的生命之痛把他重重向悬崖。
他咬碎了牙齿,把所有眼泪和鲜血咽进肚子里去——哦哦……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要生我这苦楚冤孽?
哦哦……爸爸妈妈啊,为什么让我承生而为人的苦,受皮肉和精神的煎熬——我到底犯了什么错……爸爸,妈妈,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吧……这个无主的孩子!
一夜将尽,窗外的雪停了——鸟尽林枯,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
莉央再次见到韩辰时,他瞪着两个黑眼圈,无望地看向窗外,一动不动,脸上毫无血色,似乎一夜之间,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多年后,当莉央稍微历了点事,才明白一个道理——人成长、变老,往往也就在一瞬间,人生大部分时候,都是漫漫的自我重复和消度时间,唯有那么几个时刻,几个瞬间,才造就了人生的意义。
再过些日子,韩辰身体好多了,撤了氧气和血压仪,转到普通病房去,他能喝粥了,能说话了,儘管隻字片语,气喘吁吁,但他终能拿一双黑亮的眼睛看莉央,轻轻呼:「莉央……」
与此同时,莉央明显感觉到,好像很多事情都在悄悄变化着——首先,学校开始传出新的流言蜚语来——那个韩大少爷是个冒牌货,假太子咧!跟韩一鸣压根一点儿血缘关係都没有!
接着那个韩一鸣,就再也没在医院出现过,只有一次刘秘书来送钱,跟妈妈交涉了一些事,连进病房看哥哥一眼都没有。
最大的变化还是韩辰——他冷下去了,似乎掉进深渊里,寻也寻不到,她守在他身边,却感受不到他的灵魂——至于哪里去了,莉央找不到,看不见……她只守一个干涸的躯壳——冷颓、无望和消沉,常常,他望着窗外发呆,或者耷拉个脑袋想事情,听不见她说话,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莉央着急,她要呼唤她的哥哥,抚他的脸,趁妈妈不在的时候亲他……急急地亲,眼睛,鼻子,嘴唇——哥哥,哥哥,你看看莉央。
他抬起疲倦的眼睛看她,她心头一颤,他的眼睛——乌黑深若荒井,是无尽的冷,无尽的幽深……他想笑,努力了,但隻抽了嘴角,他说:「莉央……呵……莉央,你要不要听听哥哥的身世之谜啊……」
那是他能下床走到花园时,他吊着胳膊,抬头问莉央:「给哥哥一根烟吧。」
当然是不能!
韩辰没勉强,只是坐在石阶上,在冬日午后的风中,缓缓叙述。
他像说着别人的故事,平静又冷淡,眼角也是干的。
说完了,他转过头看莉央说:「你哥现在一无所有,是条贱命哩……韩一鸣放弃起诉我们,但他会收回所有先前授予我名下的财产,公寓、车子和全部存款……前些天育文的教导主任也来了,把我在学校的劣迹逐一拿来清算,说要开除我呢……我和妈妈商量,那个学不上就不上吧,反正我学不出什么来……我想了想,我都快20岁了,应该出去闯闯,该去学着怎么挣点钱养活自己了……」
莉央咬着嘴唇拼命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可是哥哥……你要做什么呢?」
「不知道,怎么也得等伤好了,你看,我现在都散架了,成了个废人,连个苦力都干不了呢……」他说这话时,忽然笑了,嘴角上扬,苦涩无奈。
「我要去找妈妈,你的事情是她的错!她该为你负责的!」莉央下定决心,甚至想好了一套措辞。
韩辰却讽刺地哼了一声:「她要负责早就负了,不至于等到现在,莉央,你不要天真。」
莉央不信她妈妈不管!
晚上回去的时候,正见她妈在她卧室收拾东西,莉央立刻奔过去说:「妈妈,我想跟你说说话……」
李素蓝脸色不比平常柔和,今天格外严肃,用日语回答:「对,我也要跟你谈谈……」
莉央正兴衝衝地要提韩辰的事,她妈就走到她书桌前,划拉一下拉开抽屉,拿出一板吃了一半的避孕药,扔到桌子上:「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莉央愣愣地盯着那药片,再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