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落下的一霎相厌的竖瞳忽然变得很细,像是受不住日光照在白雪上的光。七扇莫名感到一种低压。相厌声音平平,没有什么起伏,“没有依据。”你假想的这些问题,没有依据。七扇恃宠而骄道,“如果是其他人,你就会这么喜欢其他人了。”相厌不言语。七扇不依不饶,“问你话呢!”相厌只得回她:“但就是你。”没有那么多如果,我喜欢的是你。言语间已经到了,相厌一甩尾巴拍开门,把七扇放榻上,一个心念,碳火便生起来,他躬身给她把沾湿的鞋脱下,放到碳火旁。他动作的时候七扇像个色狼一样去摸他的蛇尾,入手冰冷,但蛇鳞润泽光亮,深浅有度,瞧着极美。相厌任她摸,抬指接住从窗缝间飞来的如星光般的光晕,随着光晕散去,山灵传来落哲攻占妖界领地的消息,他微微蹙眉。七扇见此,道:“怎么了?”“他竟想出这招。”七扇把他拉到榻上坐好,边摩挲他的蛇鳞边道,“别这么惜字如金嘛。”相厌在她面前是没有脾气的,只得详细说道:“落哲在四处攻占妖界领地,他想封住领地内的灵力防止我继续成长,还集结众妖将其收入麾下,避免为我提供妖力,这耗时耗力……但确实可行。”“所以他才能造出那么大的光柱……”七扇想到那相隔千里都能看到的通天一线,“红引也太可怕。”都是跃迁者,怎么她的赋能就那么鸡肋!相厌倒是不惊讶,“那毕竟是一个天地的力量。”说罢闭眼按了按眉心。七扇没听明白,但见相厌不太舒服,便没多问,她倾身扑到他怀里,抬手揉他的太阳穴,“不舒服?”她难得对他温柔,相厌珍惜,连忙换了个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七扇却起身,往后让出空间给他躺下。他躺下,顺手把她拉回来一些,将头靠她大腿上,不着痕迹地撒娇:“不知道……”七扇手下更轻缓些。相厌闭上眼抵抗天地的意志,那些嘈杂的压迫,强烈的时候脑袋里就像万马奔腾般,几欲被踏裂……尚可忍耐,他对自己说。七扇见他似乎睡去,收了手。他变成蛇尾的时候头上角会跟着一起冒出来,七扇用手丈量,这角,好像又长长了一点。很酷很帅,七扇满意地打量着心上人。她现在看他无一不好,无一不雅。忍不住就要亲他一口,但想到他不舒服,好不容易睡去,不忍弄醒他,便强忍了。也不起身,就让他一直枕着自己的腿直到麻木。相厌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头痛,七扇也不可能猜不出来。今天她故意对他说那些话,是想给他提供一个思路,引他去思考,去质疑他们之间的感情:其实她并不是多么特别的女子,或许换做任何其他人来他身边陪伴他,他都可能会对她产生好感。他要和她在一起,说来竟比任何人都难,与其费尽力气挣扎,不如放弃这个恋人,换做任何一个妖,他们都能长相厮守,何必非要她这个短命易折的凡人。还是个连他碰一下就可能破碎的异界灵魂。但他却轻飘飘拨开这个问题,坚定不移地迎向她。七扇叹息一声,眷恋地看着他的睡颜,指尖若即若离地拂过他的眉目,她要一眼一眼地,将他的模样凿在心上。溪流的破冰声惊扰了枝头稍作休憩的莺,振翅飞过飘着丝薄云的晴朗天,留下羽毛轻飘飘落在打了花苞的桃枝上。七扇把狐狸毛滚边的斗篷折起放好,临走时又探身对镜照了照,抿了抿嫣红的脂膏,拿起桌上的发带匆忙跑出去。隔着菱花窗,七扇望见相厌在花廊下等她。她看到他的时候,相厌正好放出指尖的光蝶转过身来。缀着水滴宝石的链子装饰在他的黑角上,随他动作轻轻摇晃,手腕上带的金环往下滑落一些。立春的那天,相厌忽然戴上了相晨装扮他的首饰,甚至顺着相晨的心意,把黑鳞改造成了她当初做成的模样。后来七扇才知道相柳氏的族人来了。如今落哲正面与他抗衡,为了扩大势力,由神族青蜃振臂一呼,无数妖族纷纷投靠。担心相厌势单力薄,楼有酥便与相柳氏前来助阵。投靠相厌的妖君也在攻占妖界,但相厌本身其实不怎么理这些事,他只关心落哲立起了几座那种光柱,剩下的时间都耗在七扇身上。他戴了叔叔给的传家金色大圆环耳饰,竖瞳蛇尾,妖冶昳丽,但他眸光温和,仪态霞姿月韵,两种气质矛盾地交织在一起,铺成一卷难以落笔的画。为了配合他的华丽,七扇日常也是盛装打扮,金钗玉簪翘首争艳,佩环叮当。相厌毫无疑问继承了家族审美,对七扇这般打扮十分认可。七扇把她做的发带与他的头发编在一起,“好啦!”相厌爱惜地摸了摸,“我又有娘子做的发带了。”七扇拉着他往前走,“快走吧!”春日花宴是南郡二十四花部最盛大的节日,从五日前开始,持续半月,花宴的第一日,落哲就在第十七花部所在的位置落下了那震慑人心的紫红光柱。这是至今以来的第四道光柱,位于之前叁道光柱形成铁叁角的中心。意义显然有些不同。青蜃的花部通通归属落哲的势力,有了那光柱加持,雪塔发现自千年前就开始流失的部族灵力竟停止流失,可见相厌竟是从千年前就开始吸取天地灵力!自此南郡花部归顺落哲的心更强了,南郡俨然成了落哲最狂热的追随者聚集之处。但相厌却突然通知麾下的妖君前往南郡!
春寒料峭,山风疾冷,七扇随相厌来到山巅,其下是密密麻麻站在明处的妖君、侍从,树影微动,隐于暗处的妖君蠢蠢欲动。相厌临风而立,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