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曕垂眸道:“兄长与嫂子们不是那种人,是我自己虚荣。”
燕王笑了:“原来你也挺会说话的。”
魏曕惭愧地低下头。
燕王离席,负手对儿子道:“虚荣,这世上有几人不虚荣不好面子?父王都能理解,如今你是为了疼媳妇也好,自己想明白了也罢,你能跨出这一步,父王都很欣慰。叔夜你记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心胸越大,能容的事越多,前面的路才越宽。”
他没丢过人吗?
都是皇子,太子守京城,他却要远就藩地。
都是藩王,秦王、代王隻懂享乐父皇骂完之后仍然继续养着,他频繁往返战场,父皇还嫌他耗费军饷太多,让他自己想办法。
儿子娶商女委屈,他安排这门亲事时难道脸上很有光?燕地哪个百姓不知道他从殷家拿了银子?
厚颜无耻的人才会心安理得地花别人的银子,他做不到。
待到太子病逝父皇宁可封皇太孙也不封他,他更是在全天下面前颜面尽损。
一时委屈可以,天天隻记着委屈不委屈的,不行。
要往前看,要学会忽视别人的幸灾乐祸或流言蜚语,专心走自己的路。
这些话,燕王并没有说出来。
可魏曕看着父王伟岸健硕的背影,完全能明白父王的隐忍与豁达。
父王留下他,不是要训他,而是要教他。
“父王放心,儿子都记下了。”
“嗯,给殷家的帖子你自己安排吧。”
“是。”
燕王摆摆手,魏曕自行告退。
走出勤政殿,就见魏旸站在不远处,似乎在等他。
“大哥。”魏曕上前招呼道。
魏旸注意到他眼圈微微泛红,叹道:“七郎出生,大哥知道你高兴,可殷家什么身份,你刚刚那么说,不是给父王添堵吗?”
老三一定挨了父王的骂,还被骂哭了。
魏曕迎着他好心劝说的目光,坦然道:“殷家是五郎、七郎的母族,不是外人,父王已经准我下帖子了。”
魏旸愕然。
趁午后阳光好的时候,殷蕙让金盏、银盏伺候她洗了头。
金盏坐在榻边,她躺在金盏的腿上,银盏再把凳子端到榻前,摆好铜盆的位置。
当长发打湿,银盏轻柔地替她按摩起来,殷蕙舒服得都要睡着了。
洗好了,将头髮绞得再也不会滴水,殷蕙就挪到琉璃窗边待着。
烧着地龙的屋里温暖如春,再晒晒太阳,殷蕙的头髮很快就干了,用梳子好好通一通,蓬松又顺滑,带着淡淡的花露香。
“娘今天真好看。”
衡哥儿睡完午觉来找娘亲,盯着娘亲看了会儿,忽然道。
殷蕙笑了:“昨天娘不好看吗?”
衡哥儿想了想,道:“昨天也好看,今天更好看。”虽然他也说不清到底哪里不一样了,明明娘还是娘。
黄昏魏曕过来,一眼就发现了区别,皱眉道:“洗头了?”
她第一次坐月子时,魏曕就从乳母、母亲等女眷口中听到一些说法,诸如坐月子不能洗头洗澡、不能哭之类。
殷蕙解释道:“这几日恢復得好,天又暖和,洗一下也不会着凉的,而且我身上舒服了,晚上才休息的好,也更有利于恢復,您说是不是?”
洗都洗了,魏曕隻用不讚成的目光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
乳母抱了七郎过来,衡哥儿坐在弟弟旁边,一会儿摸摸弟弟的小手,一会儿点点弟弟的脸蛋,与七郎相比,他的小手竟然也变成了大手。
对魏曕而言,这样一家人聚在一块儿的时间总是显得特别短,没多久就要吃晚饭了。
七郎竟然在这时候拉了一泡,被乳母抱去西耳房收拾,今晚就不会再过来。
“弟弟真臭。”衡哥儿躲在爹爹身后,捏着鼻子嫌弃道。
殷蕙:“你小时候也这样。”
说话时瞥眼魏曕,最爱干净的男人这会儿倒好像鼻子失灵了,并没有露出什么嫌弃的表情。
一家人移到厅堂用饭。
饭后,衡哥儿跑去看弟弟了,魏曕跟着殷蕙进了内室,递给她一张请帖。
殷蕙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红纸黑字,是他请祖父、殷阆来府里替七郎庆满月。
该高兴的,殷蕙却湿了眼眶。
别的姻亲之家,逢年过节都会彼此宴请,可她嫁到燕王府四年了,祖父才将要收到来自燕王府的第一封请帖。
这还是她重生了,做了很多事又生了七郎换来的,上辈子,祖父到死都没能……
就因为他们姓魏,因为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龙孙!
殷蕙快步绕到屏风后,背对魏曕的方向捂住嘴。
魏曕站在屏风这一侧,隔着薄薄的苏绣绢纱,能看到她的肩膀在轻轻抖动。
他有他的心结,她又何尝不是,放眼平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