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到一半,远处隐隐传来厮杀声。
乳母、丫鬟们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朝前朝的方向看去。朝廷要削藩,这事不光外面的百姓知道,王府里的下人们也知道,这会儿突然有厮杀声,难道朝廷的兵马衝过来要抓王爷了?
“夫人,这……”
殷蕙听了听,笑道:“丽春院在排戏,讲王爷击退金兵的,留着除夕夜宴时上。”
尽管她笑得轻松,说得跟真的一样,可随着前面的喊杀声、刀剑相击声越来越清晰,乳母丫鬟们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衡哥儿看向娘亲。
殷蕙摸摸他的头,笑道:“吃吧,吃完娘陪你们玩。”
衡哥儿相信娘亲,而且这么大的孩子,还不懂什么叫生死危机。
循哥儿就更不懂了,专心致志地吃着饭。
饭后,殷蕙带着衡哥儿、循哥儿坐在榻上玩大将军的游戏,她来做坏蛋,兄弟俩当将军。
娘仨一会儿站起来追追跑跑,一会儿坐着推推搡搡,玩得殷蕙出了一身汗。
平时到了睡觉的时候殷蕙就会让乳母带走孩子们,今晚她故意忘了时间似的。
当外面的喊杀声远去,守在前院的长风等侍卫都松了口气。
后宅这边,衡哥儿、循哥儿困了,殷蕙亲手给孩子们擦脸,再陪孩子们一块儿躺下。
兄弟俩都躺在她的被窝,一个比一个睡得香。
殷蕙翻个身,朝外侧躺,担心公爹魏曕夺城的进展,担心快一年都没通过消息的祖父二弟。
朝廷无法容忍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可他们燕王府一大家子人就该因为朝廷的担心白白放弃现在的荣耀与优渥生活,心甘情愿接受流放到偏远之地的惩罚?连殷蕙都不甘心,更何况兢兢业业替朝廷戍守北地边疆二十余年的公爹,更何况魏曕这几个以皇孙身份自居清高矜贵的兄弟们?
各有各的理由,成王败寇罢了!
这一夜,殷蕙可能浅浅睡了两个时辰。
平时东华门那边有什么动静,澄心堂这里是听不见的,可今晚叫人提心吊胆,所以当黎明时分东华门被人开启,殷蕙就惊醒了。
开门不久,城门再次关闭。
这说明王府守卫还在,是自家人回来了。
魏曕、魏昡与指挥使杨敬忠一起来了勤政殿。
燕王从后殿过来,鬓发微湿,仿佛才醒不久,身穿王爷蟒袍,威严雍容如旧。
魏旸、崔玉衣冠齐整地走在燕王身边,不知是早上刚过来的,还是昨晚一直都在勤政殿等消息。
魏曕先禀报平城里面的情况,章炳、谢桂一死,城内的朝廷兵马斩的斩降的降,战斗结束得快,百姓们都在各自的家里避着,基本没受到影响,再加上杨敬忠带来的援兵,燕王府起事的近三千兵士也隻损失了三百余人。
燕王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无论魏曕还是魏昡,身上的战甲几乎都洒满了别人的血,魏曕早就上过战场,沉稳冷静,魏昡年轻些,脸上既有立功的兴奋,又有初次杀人后的余惊。
“卫所那边如何?”燕王问杨敬忠。
杨敬忠道:“章炳、谢桂的人头一送过去,谢桂从京城带来的人马也降了,郭将军与张将军同时接管了十万禁军,共十五万大军分别驻扎在三个卫所,随时等候王爷调遣。”
燕王笑容淡淡,似乎这只是意料之中的事,算不得惊喜。
笑过之后,燕王吩咐杨敬忠:“你先回去,集合大军到城门前待命,让冯谡父子过来见我。”
杨敬忠领命而去。
燕王再看魏曕:“你去殷家走一趟,把廖十三、殷墉祖孙带来。”
魏曕:“是。”
什么也没有问,他转身离去。
燕王看向一身是血的老四,笑道:“杀了一晚,回去歇会儿吧,昨晚委屈八郎了,回头我会补偿他。”
魏昡:“刚出生就能替父王效力,那是八郎的福气,不用您补偿。”
燕王摆手:“去吧去吧,休息好了,后面还有差事给你。”
魏昡这才告退。
殿内安静下来,魏旸看眼崔玉,低声询问道:“父王叫冯谡父子、殷墉祖孙过来,有何打算?”
燕王反问他:“是你,你该如何?”
魏旸知道这是父王在考他,沉思片刻,他道:“朝廷以冯腾父子残害良民、父王徇私舞弊为由要父王进京问罪,如今我们既然起事,便不能认下这罪名,当反扣一个栽赃诬陷的罪名在殷闻头上。”
燕王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还有呢?”
魏旸:“只是,因为他们两家的私事给父王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怎么也该记一过,冯家可以靠战功将功补过,殷家……”
殷家没有武官,只能出银子了。
燕王:“等会儿他们到了,你就这么说?”
魏旸怔住。
燕王笑了下,叫魏旸去给徐王妃报信儿,好让徐王妃放心。
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