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孟听雨的采访也逐渐快到尾声。
她抽空去了一趟社里,将自己的思路雏形向董曼汇报,工作的时间总是过得比较快,回到自己的工位前,发现办公桌前又堆积了几本周刊。应该是别人发的,她随手翻了一本,是财经版面,居然是秦渡的个人采访,只有一页。
菲菲凑了过来,给了她一块面包,随口道:“秦总那天来的时候,让助理给社里每个人都送了下午茶,一杯拿铁还有香草慕斯,大家都觉得秦总好客气,好会做人。”
孟听雨低头,视线正好扫到那面采访。
她也没去看内容,重新合上,放回一边的书架上。
菲菲也知道孟听雨跟秦渡分手了,她不是很了解内情,但心里依然为孟听雨可惜。毕竟就她看来,秦渡实在是个无可挑剔的对象。
不过,她跟孟听雨也认识这么久了,知道她的为人。
分手的话,应该是代表有什么不可磨合的矛盾吧,于是一切点到即止,只是汇报情况,不为秦渡说半句话。
临近盛夏,下雨天也多。
孟听雨下班时,外面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她刚准备撑伞,一辆车停在了她面前,紧接着来人推开车门,举着黑色的直柄伞看向她,目光里带了些难言的恳求,“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还在下雨,我送你一程。”
两人对视。
孟听雨发现自己骨子里也挺冷漠的,明明分手也没有很久,可她再看这个人时,心里竟然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了。
就好像过去那些高兴欢喜的日子只是一场梦。
没有谁能跟对方感同身受,就比如此刻,她都不明白,秦渡的执拗是从何而来。
其实他们并没有相处很久。
或许男人没办法接受自己成为被分手被离婚的一方吗?或许是这样的理由,催促了感情那一瞬间的滋生吗?
那么,究竟是舍不得,还是不甘心。
“不用。”她客气疏离地婉拒,“我带了伞。”
意识到她的拒绝没有转圜的余地,秦渡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退开一步,没再勉强她。
雨幕中,举着黑伞的男人,无力地看着举着伞离开、一次也没有回头的年轻女人。
孟听雨艰难地挤进了地铁站。
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附近也都是写字楼,一时间,整个地铁站就像是沙丁鱼罐头,拥挤不堪。
好不容易排队进了车厢,车内的人多得连呼吸都困难。
她拉着拉环,地铁穿过隧道,外面一片漆黑,车窗都成了一面镜子。
每个人脸上都是疲倦、麻木。
她也觉得自己这一副被工作折磨了的模样太难看,忍不住抿了下唇,唇边有梨涡浅现,看起来就生动多了。
一路上,有人下车,有人上车,到她下车时,车厢空荡了许多。
她刷卡走出地铁站,上了扶手电梯,还没走出去,扑面而来的雨后气息。
空气中都有股淡淡的青草与泥土的味道。
夏天的雨,来得快,走得也快,孟听雨小心地避过小水洼,在回学校的路上,竟然看到天桥上有人在卖花。
玫瑰花鲜艳欲滴,花瓣上还有着雨珠。
她走过去后,没能忍住,又折返回去,弯腰蹲下,挑了一朵看起来最饱满最鲜艳的花,付了钱后,脚步轻快地往学校方向走去。
这也是她前世的习惯。
每个星期她都会买一束花放在花瓶里,总觉得整个屋子都明亮起来。
心情莫名变得很好的孟听雨也就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几十米开外,有一个身形宽阔挺拔的男人手里也拿着一朵玫瑰花,他一直专注地凝视着她的背影。
看她停在路边,像是做贼般,从一旁的绿化带上,偷走原本属于树叶的雨珠滴在玫瑰花上。???
看她在进了校园后,站在路灯下,似乎有了某种浪漫的灵感,她举起她的花,柔和的灯光洒在花上,找准了角度,对着这朵花拍了好几张照片,最后才心满意足,脚步哒哒哒地离开。
徐朝宗步伐缓缓地来到她刚才站立的位置。
也学着她刚才的样子,伸手举起了花。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样子很滑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一瞬间来的念头。
他很想看看她眼中的世界。
我爱的人,她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孟听雨这几个月的努力并不是白费功夫。
由于是周刊上的专栏, 所有的稿子都是要经过层层审核,最后保留下来的也都是比较具有正面色彩的故事。
孟听雨还是有些失落。
所有的采访对象中,她最心生向往的还是唐清, 唐清是不婚不育主义者, 白天在公司里是朝九晚五的沉默寡言文员, 下班后她跟曾经志同道合的朋友组成了地下摇滚乐队。她在弹起电吉他时爆发出来的生命力令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