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变成了校园里的焦点。
除了给风云人物拉cp、谈论毫无时效性的周更八卦、与背后灵班主任打游击战之外,高中生的娱乐生活可以说是一片荒芜。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百年难遇的爆点,谁又肯放过呢:课间操聊、上厕所聊、熄了灯还在聊,消息就像病毒一样,踩着电门光速传开了。
头天晚上,你临时接到任务,加班加点赶出一篇校园新闻稿——你们头发花白和蔼可亲的英语老师被选为冬奥会火炬手——顶着两个黑眼圈来上早自习。
甫一走进教室,那热络的气氛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的冷意,沉闷中又隐藏着危险的火星子,就像高压锅爆炸的前兆。前排几个男生挤眉弄眼地看着你,相互低声说着什么。你瞪回去,回自己座位上。
同桌正和后座的班长头挨着头看手机,同桌那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广东大蟑螂。你故意拍拍桌子:“老师来了!” 同桌吓得一激灵,手机差点没拿住,一看是你,眼神马上变复杂了。班长也默默收回手机、坐了回去。
彼时你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心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好康的呀,舍不得跟我分享一下?”
两个人都眼神躲闪,你凑过去捕捉她们的目光,偶尔对上的视线都很怪,好像刚刚听说你家里有人去世。
“怎么了这是?”
知道你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主,同桌抢在班长前头开口了。“宝,我跟你说,你先别急。”她的语气前所未有地严肃,“有人偷拍你。”
“啊?哪个杂碎,找死啊?”你嘴上耍狠,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凉了半截。脑内不受控制地闪过大量“慎独”失败的时刻,比如上完厕所只洗了右手、趁别人都睡着在教室后排调整了一下内裤的角度、公交车上因为痛经拒绝了老爷爷的让座要求、在天台上偷偷学某个韩团的舞——可那时候他们还没辱华呢……除此之外,平时有没有穿得太暴露?有没有说脏话?有没有乱扔垃圾?倒掉剩菜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这些细节你自己都从未在意,一时间哪里想得起。
可能你脸色转白得太明显,班长拿豆浆贴贴你:“别怕,先背书,下了早自习我陪你找老班。”
同桌却有不同的意见:“不,我们现在就去。”她说着,忽然越过你的肩膀看向前方,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好像在和空气中的谁短兵相接。你回头,只来得及看到几个耸动的后脑勺。
走廊上碰到了天天迟到的美丽哥。看你们这阵仗,他没说什么,几口啃完包子,默默跟了上来。
到行政楼,一问才知班主任被叫去校长室了。四个人又爬了五层楼。校长和英语老师一起出差了,房间里除了班主任,还有副校长和高一年级教导主任。
事情这么严重的吗?你死活想不起自己私底下做过什么亏心事,肠子都隐隐绞痛起来。看着书柜里一排排的奖杯,你的脑内开始播放初中时代点灯熬油的片段,又衍生出了惨被高中劝退的虚构镜头,要不是有班长挽着,恐怕早已腿一软跪在地上了。
教导主任叫你们坐。看你战战兢兢的样子,安慰道:“别怕,警察已经在路上了,一会他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明白吗?”
除了点头你还能做什么呢。
教导主任又问美丽哥:“你们给她看视频了吗?”
班长接腔:“还没呢。”
教导主任表示认可:“最好别看。”
你眼睛不知道往哪放,瞟一眼办公桌方向,不知为什么,副校长瞪着你,脸涨得紫红。你的耳鸣都被吓出来了,一时间还产生了干呕的欲望。
一阵骚动过后,警察来了。和你刻板印象中的不一样,他们没穿制服,看外表只是普通的中年男性,跟屋内的教育工作者们比起来,压迫感却不是一个量级的。
他们中稍显年轻的一位找班长借来了手机。叁人凑在一起,盯着那方小小的屏幕。你竖着耳朵试图判断视频的内容,可是脑内的轰鸣声越来越响,什么都听不清。
看了几秒钟,较年轻的警察忽然和另一个对视了一眼,嘴角勾起。后者抬起眼皮看你一眼,笑意更甚。那一眼,数年后你回忆起来依然历历在目:和水蛭游走时拖出来的黏液没什么区别。
视频好像是放完了,班长接过他们递回来的手机。她很听教导主任的话,一把推开你伸过来的脑袋。
警察要求单独跟你谈话,闲杂人等暂时退出校长办公室。在教导主任和同桌的坚持下,她们可以留下来,但只能坐在后面的沙发上,不准插话。
稍年轻的警察坐在左边,发笑的警察坐在右边,中间那位看起来年纪最大,嘴唇抿紧,翻阅着手头的文件——可能是你的档案和成绩单,总不能是校史吧。在纸张哗啦啦的响声中,他声如洪钟地开口了。
“平常爱看黄片吗?”
劈头是这样一个问句。
你生怕回答慢了,引起面前叁个审讯人员的怀疑,从而给你定个什么罪,回忆里闪过的却是卡珊德拉被闷死前的片段,故而有些心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