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宅,明月阁。
红芳将三小姐想知道的消息如一禀告:“二小姐回来后,神情看着很愉悦,她回了趟葳蕤轩换了身衣服,很快就又去了老太太那里。”
江月明若有所思,“知弦哥哥约她出来,是说退婚的事。她非但没有伤心还神情愉悦?想必是对知弦哥哥开的条件很满意吧……”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大高兴。
女人就是奇怪,如果别人觊觎她的男人,她会憎恨吃味。可若是别人不觊觎了,她又觉得那人实在没眼光没品味。
知弦哥哥是父亲的学生,与江家门当户对。他很有才识,十三岁就中秀才,是同科最年轻的。
父亲很看好他,私底下没少给纪知弦开小灶,上个月还跟母亲夸赞,认为他明年定会中举。知弦哥哥前途一片光明,就江月眠那丧门星的命格,退了这门亲生后,无论如何都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夫婿了。
“二小姐从小在庵里长大,自然不懂纪公子的优秀之处。”红芳恭维道:“哪有小姐您的见识远?”
被奉承的江月明脸上挂起得意的笑,“那是自然。”
“你要退婚?”
“是的,祖母。”江月眠表情哀婉地垂下头,“实不相瞒,其实孙女身体早已垮了,无法生育……若是嫁给纪公子,只会让两家生怨。”
江老太太不可置信,“那胎毒竟如此霸道吗?就连静心庵主都无法祛除。”
“庵主说我最多还能再活五年。”
江月眠的生父是老太太的长子,少年成名,只因太过优秀,竟被爱而不得的江湖毒师迫害,长媳也跟着殉情,徒留下个三岁多的江月眠。更可怜的是,她生下来就中了十分罕见的胎毒。
为了让江月眠活下来,六岁快要活不下去的她被送到水月庵治疗,本以为医术高明的静心庵主能治好孙女的胎毒,毕竟她已平安活到了16岁,结果……还是事与愿违。
“我可怜的眠儿。”江老太太握着她的手轻泣,“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哇。”
“祖母,孙女舍不得您。”江月眠也随之哽咽。
祖孙俩在房中哭了一阵儿,江月眠才离开回到葳蕤轩。她命下人们退下,关上房门开始打坐练功。
其实她撒了谎,自己根本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一个金蝉脱壳的计谋罢了。
她已经在外面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哪还有自愿回到雀笼的道理。
江月眠和纪知弦的娃娃亲很快就解除了。在洛阳的官家圈子中,大家都知道纪家和江家的小辈有婚约,只是不清楚是跟江家的哪位小姐。
如今江月眠主动提出退婚,交出当年定娃娃亲时交换的信物,江益元立即按原先的商定,把女儿江月明的八字交给纪家。两家互换庚帖,这庄婚事算是拍板钉钉了。
九月底是江老太太的寿辰,江月眠打算给祖母过完寿就以回水月庵静养的由头离开,到时候再过个年假死,算是跟江家彻底割离了。
某日清晨,江月眠因熬夜看话本而起晚了,她刚睁开眼睛,便听到丫鬟绿荷在门外唤她。
“二小姐,您醒了吗?”
江月眠应了一声,边起身下床边说:“摆膳吧。”
绿荷进了内室,表情略有慌乱,“还请小姐快些更衣,奴婢刚得到消息,今早小姐要跟着老太太她们去白马寺上香,晚上要在寺里歇上一夜。”
“刚得到的消息?”
“是,现在您只有两刻钟的时间准备了。”她边说边动作麻利地打开箱笼,给二小姐找身今天要穿的新裙衫。
一般大户人家去寺庙上香无论留宿与否,都会提前一两天告知,好给女眷们准备的时间。像江月眠这种都快出发了才说,一定是有人故意给下绊子。
“就带这几身衣裳吧。”江月眠悠闲地走过去,指着最喜欢的两个颜色说。
绿荷受她影响,心情也平稳下来,“是,小姐您先更衣洗漱,奴婢马上给您梳妆。”
两刻钟后,收拾妥当的江月眠来到江宅侧门。
早已坐在马车里等候的江月明撩起帘子刺她:“二姐姐怎么这么慢,叫我们好等。”
江月眠没有理她,只对江老太太所坐的马车屈膝行礼:“让祖母久等了,是孙女的不是。”
“无妨,眠儿跟祖母坐一块。”
“是。”
见祖母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江月明瞪了眼弯腰上马车的江月眠,将车帘重重地甩下。
“祖母真是偏心。”她不满道。
与她同车的二太太林玉芳掀了掀眼皮,“哪里学来的小肚鸡肠,这点气都沉不住。”
“娘~您怎么不向着我。”
“我是不明白这有何生气的。”林玉芳给女儿分析:“纪知弦如今已是你的未婚夫婿,她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还有什么值得我惦记的?江月明在心里问自己。
她想起幼时的记忆,那个时候大伯和大伯母还活着,江月眠是长房嫡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