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的人被七里村的村民这么看着,即便是他们脸皮够厚,此时也不由有些涨红。
只是看了一眼老周头家现在的青砖大瓦房,章老大等人不甘愿就这么走了,去年他们家种的冬小麦也不知道为啥就收了两袋回来,到这会儿就吃得差不多了。
离夏收还有一段日子呢。
章老大正想发狠亲自上阵躺倒耍赖时,来叔忍不住分开了众人走进来,他年纪挺大的了,是村子里辈分最大的一波,今天就是他负责坐在前头收奠仪。
他记性还不错,老周家的亲戚他也都知道,他负责收丧仪,就是回头告诉老周头,该来的谁没来,让他心里有个数就行。
基本上,乡下地方送的礼都是固定的,只是有些人家若是厚了,主家心里也得有数,以后好还礼。
所以这样的事儿就得拜托一位脑子清醒的长辈来做。
来叔可是知道章家今天送的什么东西,更知道往前三十年两家的关系是怎样的。
说起来两家彻底闹翻还是周银把自己卖了的那一年,那一年是大德十一年,那场旱灾直到现在他就记忆深刻。
来叔叹了一口气,章家就是从那会儿开始彻底败下来,说是穷闹的,但也不全是。
老周家不穷吗?
那会儿他们家可是比章家还穷,还艰难。
结果现在看呢?
人家十几间的青砖大瓦房建起来了,日子是过得有滋有味,靠的是什么?
还不是一家老小跟牛似的使劲儿干活儿,自从周银把自己卖了以后,老周家一直是全村春种时最早的一批。
哪怕来叔是七里村的老人,对上他,章老大也天生气弱。
来叔看着章家兄弟叹气,语重心长的道:“你们也一把年纪的人了,孙子都能下地干活儿了,闹这一出不丢人啊?”
“日子好或歹都是人过出来的,你们啊,想想你们老章家以前的日子,再想想现在的,难道让你们的子孙看着你们是如何耍赖打横?也学着好吃懒做?”
来叔道:“谁家也不是傻子,你现在耍赖就算能从这儿拿走一粒米,那也不够你们一家子吃的,回去吧,给你们爹娘和大姑留点脸儿。”
村长和村里的一些老人也从各个地方凑了过来,显然是听说了这里的事。
村长是有些头大的,章家来的人多,真打起来,那就是村和村之间的事了,到时候里正问罪,最先被骂的就是他了。
所以他连忙分开众人出来,拦在两家人中间道:“行了,行了,都散了吧,你们两家还是亲戚呢,闹的什么?”
两家都骂了一顿后村长看向章老大,道:“章表叔,我呢,就跟大郎叫您一声表叔,今儿的事儿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们来七里村坐席,也算吃得尽兴了吧?现在小银叔也送走了,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就回家去吧。”
来婶儿被孙子扶着走进来,掀了掀眼皮看章家人多,“可别当着我们的面儿说什么周金卖他弟弟的话,当年的事是咋样,你们心里清楚,我们心里也清楚。”
“一个村子住着,周金和钱氏要是亏待了周银,我们都有眼睛看,用不着你来替他们宣扬,”来婶儿年纪大了,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人了,所以直接道:“何况这是我们七里村,是我们周家的事,你们章家,说到底还是外姓人,啥时候我们周家的事可以让外人来指手画脚了?”
章老大气道:“论血缘……”
“那周银也姓周,我家跟他家就是隔了五代,他也是老周家的子孙!”
这话没毛病,章老大张了张嘴,脸色涨得通红,最后瞪了老周头一眼,带着人转身就走。
等章家人走了,村长便挥手道:“行了,行了,赶紧散了,有空的都搭把手,把碗筷桌椅都搬到河边去洗,分好了给各家送去……”
周大郎等人当然也不能干坐着,纷纷撸了袖子去安排,现场一下就剩下还没成家,依然被算在未成年一列的周五郎周六郎带着一众侄子侄女。
他们连忙围到满宝身边,问她的手痛不痛?
满宝当然是痛的,两只手掌现在还红通通的,显然打人时力气不小。
周四郎“嘶”了一声道:“他不知道多疼呢。”
周五郎:“你心疼啊。”
周六郎哼道:“我才不心疼呢,我心疼满宝不行啊。”
来婶儿还没走,闻言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满宝的手掌,笑眯眯的道:“泡一下冷水舒服,这孩子刚才打架了?”
“打了,跟章家的孙子打的,”扶着她的小孙子高兴的道,“压着他打的,奶,满宝比我姐可厉害多了。”
和周六郎一样大小的脸庞上满是兴奋。
满宝走上前去,她和他同辈,所以嘟了嘟嘴道:“三泉哥,我总觉得你在骂我。”
“没有,他夸你呢,”来婶儿先笑道:“满宝像她爹,打架起来可狠着呢。”
满宝兴奋起来,好奇的问道:“叔祖母,我爹真的会打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