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署要开学了,以后,至少短时间内,郑辜他们不能再到宫里来扎针了。
宫里的消息一向灵通,或许是因为这个,这两日申请过来扎针的宫人又变多了。
吴公公作为主理人之一,得到的消息也不免更多了,比如,“听说恭王晚上悄悄的起夜去小厨房里摸吃的,有宫人看见,一声不敢吭,还得想办法瞒着尚姑姑那边。”
再比如,“有几位大人觉得太医署定的教育费太高,正让御史台的王大人上述弹劾太子和太医院院正借机敛财呢。”
满宝一开始还津津有味的听着八卦,没想到这八卦就烧到了她身边,她立即问道:“哪个王大人?王绩吗?”
正趴在床上扎针的吴公公笑着应了一声“是”,他已经连着过来扎三天了,明天周满就要休沐出宫,还真是惋惜。
他趴在床上不在意的道:“周小大人不必忧心,殿下常被弹劾,不会有什么事的。”
谁担心太子啊,她担心的是萧院正好不好,要知道萧院正的后头站的就是她,嗯,还有太医院一众太医。
满宝将最后一针扎下去,也不去管她三个弟子了,在一旁撑着下巴问,“吴公公,您知道那几个大人是谁吗?”
吴公公有点儿犯困,问道:“您问这个做什么?这些事儿交给詹事府去做就是,朝中自也有为太子说话的人。”
那有人替他们太医院说话吗?
满宝皱了皱眉,还是问起来,她决定了,把这些人的名字记下,回头告诉萧院正,直接拒绝他们家的人。
哼,既然嫌贵,那就不要来好了,她还没弹劾他们要挖朝廷皇帝墙角的事儿呢。
想到这里,满宝眼睛一亮,对啊,太医没有上折的权力,但编撰有啊。
满宝眼睛闪亮的看向趴着的吴公公,要不是他身上正扎着针,她一定会大力的拍他肩膀两下以表达她的高兴。
她回到崇文馆后发现萧院正不在,便转身跑去太医院里找他。
萧院正正埋头苦写,看见身前站了一个人,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见是周满便问道:“何事?”
“萧院正,有人要那二十个名额吗?”
“自然有了,皇后娘娘给了他们三日的时间报上来,诺,一下就报上来三十六个,我正头疼这人要怎么选呢。”
满宝接过单子看,看到上面好多重复的姓氏,就问,“这不是一家的吗?”
“一族的,可不是一家。”
满宝就找到了一个名字,那后面标注的户主是王绩,她还找到了那几个大人的名字。
她嘿嘿一笑,在萧院正的目光下提笔在上面画了圆圈,“萧院正,既然为难,那就把这五个人去了吧。”
萧院正看了一眼,问道:“他们得罪你了?”
他语重心长的道:“周太医啊,我们为官是不能公报私仇的,我已经和太医院其他太医商量过了,先保证报上来的一氏有一人,其余的,再斟酌着分下去,其实名额已经分得差不多了。”
满宝道:“他们和陛下弹劾您了,您不知道吗?”
只是被捎带弹劾的萧院正顿了一下,微微瞪眼,“你听谁说的?”
吴公公的名字差点儿脱口而出,满宝立即转弯道:“反正就是听说了,您不信去御史台问去。”
萧院正当然不可能自己亲自去问了,那多丢份儿呀,而且也太打草惊蛇了。
于是他叫来一个手下,让他去打听。
御史台也在皇城里,又不远,多走一段路就到了。
满宝坐在一旁一边帮着整理各种清单文件,一边和萧院正说话,“有人弹劾,您得上辩折吧?”
萧院正头疼的道:“辩什么辩,跟御史打嘴仗,我是有多想不开?”
满宝却觉得他们不能认怂,“……不然以后太医院还当我们好欺负呢,有个什么事儿都欺负我们。”
萧院正就看着她道:“你上次上辩折了吗?不也亲自上的请罪折子?”
说的是周满迟到那次。
满宝头也不抬的道:“那怎么一样,那次是我来迟了嘛,的确是错了,可这次我们可没错。”
她道:“一人一百两,二十人一年也就两千两而已,哪来的敛财?”
经常从京城贵人手里赚钱的满宝知道,这些权贵世家就不缺钱,一个机构一年两千两,哪儿多了?
但账显然不是这么算的,打听消息回来的小太医低头在萧院正跟前站着,道:“……四品官的年俸是五十两,这一年一百两就相当于一个四品官员两年的俸银,一个四品官须得不吃不喝花费十年的时间才能培养出一个医者,这不是敛财是什么?”
小太医偷偷的抬头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萧院正,声音小了些,继续硬着头皮道:“那些御史还说,外面好的书院,一年也就二十两左右的束脩,更不要说一般的小书院,那是五两、八两就能上一年学的,这学一学医术竟然比学治国之策还要贵上十倍,难道医匠更在士人之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