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混沌体又落一子,棋子定在棋盘上,声音清脆。
“叶兄,你输了。”混沌体淡淡道。
对面,叶辰拈着棋,却定在了半空,看棋盘方正,看棋子纵横,不知该落在何处,不觉间,他的棋气数已尽。
“再来。”
叶辰拂手,扒去了所有棋子。
混沌体颇自觉,拈棋落子,未曾放水,也不准备放水,他的棋,便如他的道,浑然天成,一子一万物。
反观叶辰,他的道中,就多一抹混乱了。
棋不成局,道不成意。
他自一开始,便被混沌体压着,纵竭力挽回败势,奈何心境已乱。
此番,他败的更快。
“再来。”
叶辰看了一眼封神榜,眸中又多一片猩红。
混沌体不语,只拈棋落子。
这一夜,颇是漫长,一局局博弈,皆有胜负,而败者,皆是叶辰,心神一次更比一次混乱,败的也一次比一次惨烈。
仙域,在蓦然间映出了第一缕阳光。
而叶辰,往日那如瀑的黑发,却是化作了一片雪白,双眸略有凸显,眸中血丝遍布,脸色还是那般苍白,多显病态。
一夜博弈,一夜的折磨,恍似唤醒了他内潜在的魔性,莫说下棋,坐都坐不稳了,直欲冲天而去,对着那苍天,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这等冲动,已压都压不住了,颤抖的不在是手,而是整个圣躯,如临寒冰,冻到要蜷缩身体。
混沌体一瞬皱眉,有些于心不忍,这道关太难。
可他,还是落了子,绝了叶辰棋局上,最后一丝气数。
败了,圣体又败了。
“再来。”
叶辰颇暴躁,又一手推了棋盘,顺手抓了一颗棋子,手在半空颤抖,不知该放在那,不知放在那才能赢。
此刻的他,像极了一个穷凶极恶的赌徒,握着仅存的一块铜板,在纠结押大还是押小,恍似一招走错,便是万劫不复。
“歇歇可好。”
混沌体深吸了一口气,看如今的叶辰,眼神儿多了一抹悲意。
气盖八荒的圣体,不该是这等姿态。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于心不忍,忍不住要放水。
能让叶辰堕落如此,他的心境,该有多混乱。
“继续。”
叶辰眸子猩红,终是落了子。
期间,他又望了一眼封神榜,望了一眼人界的大战。
哎!
混沌体心中又叹,随之拈了棋子。
“这般整,可能适得其反。”
玄帝又冒出头,看叶辰的状态,的确很糟糕。
道祖沉默,面无神情。
帝的心,还是颇狠的,如叶辰这等人,不将他真正逼到那个崩溃的边缘,他是不会逆天蜕变的。
自下方收了眸,他望向了人界。
血色的战火硝烟,笼暮了整个诸天,苍生在战,无数生灵葬灭。
帝悲悯时,眸中闪烁的是寒光,那是对洪荒,亦是对该死的诛仙剑,是它加持了洪荒人的战力,也是它,助洪荒挑起的战火。
他之心境,亦是冥帝之心境,自始至终都在观战,在找寻诛仙剑的位置,如若寻到,他不介意强开屏障,祭出帝的最巅峰一击。
奈何,他未寻到,诛仙剑藏得太隐秘。
若说最受煎熬的,还是天冥两界帝,无尽的岁月,见证了诸天一次次天魔入侵,见证了人间一次次尸山血海。
而他们,却只能做那个看客。
帝非无情,责任使然,肩负着某种使命,便注定他们的无法参战。
“纵人界倾颓,纵苍生葬尽,也要死守天冥两界。”
这,便是古天庭女帝,留给他们的至尊帝令。
诸天每有浩劫,这句古老的话,都会在他们耳畔响彻。
无尽沧海桑田,春去秋来,花谢花开,他们都无条件奉行着帝令,一日日一年年,死守着天冥两界,见多了尸山血海,看尽了人间浩劫,那是一场场惨烈战争,也是一把刻刀,在他们的记忆中,刻下了一道道悲怆的痕迹。
他们不知,究竟还要守多久,亦不知那缕曙光,何时映现人间,只知他们还要继续守,纵守到地老天荒,也要撑到女帝逆天归来。
这一瞬,冥帝与道祖的动作,出奇的一致,皆提了酒壶,仰头一通猛灌。
帝威震寰宇,可不知从哪一瞬起,他们更觉自己像一只缩头乌龟,龟缩在天冥两界,偷偷看着那人世繁华,也无奈的望着那苍生罹苦。
叶辰在炼心,他们又何尝不是。
那个诸天,也是他们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