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刃劈了过来,一个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薛桓芳的手硬生生地定在半空中,愤怒的眼眸中映出一张女人的脸。这场面似曾相识,犹记少年时,幼小的身躯张臂挡在薛云构的身前,一双倔强的眸子恶狠狠瞪着他,扬声呵道:“不许欺负我哥哥!”
现在的她,不需要刻意发狠,只是平静地注视,便不怒自威,摄人心魄,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令人望而生畏。
薛桓芳面色铁青,握拳颤抖,想不到她的气势竟是这般凌厉。
他怒极反笑,“小时候被绾阳护着,现在还被绾阳护着,六弟真是废物啊!”
薛棠反唇相讥,“同为父皇的血脉,若六哥是废物,那你算什么东西?”
“你!”
薛桓芳咬牙切齿,大步上前,许今禾急忙拉住他的衣袖,“王爷莫要因为一时误会而伤了兄弟和气啊!”
薛棠面不改色,没有丝毫畏惧,薛云构伸臂将她护在身后,淡泊的眼神变得锐利,“大哥,佛门清修之地,不可动粗。若惊扰了父皇,你我皆担待不起。”
这两兄妹还真是像!
薛桓芳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愤恨地瞪着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个人在拉着他,狠狠一拂袖,那双抓着他衣袖的手被甩脱出去,许今禾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许娘子!”薛棠下意识地想要过去扶她,刚一迈步,薛桓芳已经惊慌失措地跪在她身前。
“你怎么样?哪里摔伤了?对、对不起……”
他竟语无伦次起来,欲要扶她,许今禾侧身一躲,惊恐地避开他的手,“妾没事。”
“让我看看你……”
薛桓芳担心极了,紧跟着她起身,手掌自然地覆在她的手臂上。
肌肤触碰的瞬间,许今禾陡然一紧,疾退两步保持距离,神色慌乱,“皇上、皇上在等妾,妾先退下了。”
话音甫落,她匆匆离去。
“欸……”薛桓芳欲要抓她的手臂,可却落了空,披帛从他的手边飘过,没有停留。
这一幕被薛棠看得真切,难得见薛桓芳露出落寞的神色,更令人意外的是他对许婕妤直称“你”,并非尊称。
察觉到异样,她侧首望向薛云构,恰巧薛云构沉凝的目光投了过来,对视瞬息,两人心照不宣。
薛桓芳与许婕妤之间的氛围实在微妙。
许婕妤是皇帝的后妃,他的庶母,可他的眼神算不上清白。现在想想,那日佛殿中他忍辱负重的模样,别有深意。
薛桓芳怅然片刻,回头剜了他们一眼,拂袖离去。
薛棠不动声色地望着幽怨的背影,暗暗思忖:皇子若与妃嫔有染,是祸乱后宫,有违伦常的重罪,即使侥幸保住一命,也会因逆道乱常而被废黜爵位,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回京,与储君皇位彻底无缘。
这正合她意。
不过,皇帝十分偏袒他这个嫡长子。薛桓芳的幕僚曾受贿替人科举作弊,薛桓芳不止知情,还暗中推波助澜,这本应受到重罚,可皇帝只是关了他叁个月的禁闭而已。若没有一击溃敌的确凿证据,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引祸上身。
薛棠压下心思,眼神变得柔和,她转身看去,担忧的目光在薛云构身上游移,“六哥伤得严重吗?我传太医为你看看。”
薛云构摇首一笑,“无碍,他出手不重。时辰不早了,驸马还在寺外等着你。”
薛棠仍不放心,“我还是传太医吧。”她可不信薛桓芳出手不重。
“不必。”薛云构叫住了她,“我真的没事,况且,寺里的师傅精通医术,若身子不适,师傅便为我治疗了。”
想来,怕是招惹麻烦。
薛棠无奈地叹了声,“要小心薛桓芳。”
“放心。”薛云构轻扶着她的肩,安慰道:“父皇还在寺里礼佛,他不敢真的伤我,顶多是脾气上头,为难我几次罢了,待他离寺便安然如故了。再者,我无心储位,对他没有威胁,倒是你……”
他欲言又止,忧心忡忡。
薛棠心领意会。
薛桓芳本就因她与薛婴齐关系密切而厌恶她,再加上频频争吵,两人的关系更加恶劣了,皇子间明里暗里的东宫之争愈演愈烈,势必会连累于她。
若想明哲保身,远离争斗,就不能与薛婴齐走得太近,不过,那是她最在乎的叁哥,哪怕卷入夺嫡的斗争中,她也不会刻意疏远。
薛云构垂下手,目光微黯,无奈叹道:“万事谨慎。”
“我自有分寸,六哥不必担忧。”薛棠淡然一笑,旋即转移话题,攀谈起来:“禅院东墙上的心经,墨迹很新,想来是六哥近期所书。”
“练笔之作罢了。”薛云构一笑而过。
薛棠悠悠道:“六哥过谦了。那篇心经笔法精妙,结体遒美,密而不挤,疏而不散,可是模仿书圣王羲之的字?”
“妹妹好眼力。”
“是六哥的书法又精进了。”
“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