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几百年能活,可若是来了朗月峰,前脚踏进来后脚就要死,算算总还是亏了。
但这世上永远都不会缺少法外狂徒,再不划算,也有人爱赌高风险高收益。
比如当时的天金阁阁主。
他为儿子的寿元烦恼许久,终究是趁着天行宗主办的宗门大比,把主意打到了沈映宵头上。
当时不老峰的阵法出了茬子,附近又有魔修出没的痕迹,凌尘只得前去稳固。谁知他只离开了那么一会儿,有人就钻着空子找来了。
沈映宵:“师尊当时虽然走了,但他的气机仍旧隐隐锁定着那些修为高的人。天金阁阁主自己不好过来,就把阵法给了儿子,让他儿子过来抓我。
“后来少阁主死在我手里,他按捺不住,亲自找了过来。他跟他儿子长得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我当时还以为他要杀我报仇,谁知他竟然只是抓起我就跑……只是跑的仍旧不够快,尚未离开宗门,就被师尊遥遥一剑斩断了双手。若非宗主铁了心阻拦,他当时肯定已经没命了。”
剑灵:“你们那个宗主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居然还敢拦你师尊,他就不怕被你们发现端倪?”
沈映宵摇头:“天金阁阁主毕竟也是一宗之主,若在宗门大比上被师尊杀死,怎么也是一桩麻烦。宗主这么做倒很符合他往常的习惯,没人会怀疑。
“总之阁主虽然捡了一条命,但他们天金阁也没那么和平,这人没了双手,很快就从阁主变成了前阁主,不知独自跑去了哪——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没想到竟又在这里遇见了。”
沈映宵对这对父子的厌恶,着实不是一星半点: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体质被很多人觊觎,但也只是知道。可实际上,因为那些人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到他面前,他对“觊觎”二字,属实没有什么概念。
……直到这对卧龙凤雏出现。
那还是沈映宵头一次被人当做物品争抢——明明他杀掉了阁主的儿子,可比起愤怒,阁主出现在他面前时,眼里更多的却是贪婪和欲望。比起人,沈映宵在他眼里完全是个物件,那种眼神让人始终难忘。
正想着,旁边传来一道声音:“怎么了?”
沈映宵正走着神,随口就道:“没想到那个阁主现在还活着。”
凌尘一怔,顺着他目光望去,盯着锦袍人认真看了几眼,这才认了出来。
他蹙了蹙眉,伸手拔剑。但手才刚搭上剑柄,胳膊忽然一沉。
沈映宵回过神用全身的力量按住他:“等等,先别杀他!”
他说完那话就后悔了:若是早知道师尊没认出这位阁主,刚才他就不会把这事告诉他。
——这群聚集在山脚的人颇为诡异,这个秘境有什么机关也还不清楚,如今不能轻举妄动。
凌尘其实也想到了这些,他看了一眼挂在自己胳膊上的徒弟,叹了一口气:“我知道。”
和沈映宵不同,凌尘倒是见过许多这样的觊觎者,有早些年觊觎他的,也有后来觊觎徒弟的。类似的眼神看过太多,早就没了恨意,只剩浅淡的厌恶。
他一个剑修,遇到烦人的东西,摸一摸剑柄是本能,又不是真的要立刻动手——而且自从认出这位前阁主,他就没打算让对方活着离开。总归是要死,早杀晚杀其实倒没什么区别。
沈映宵仰头看了凌尘一眼,见师尊气息平和,的确不像要动手的样子,这才迟疑地将手松开。
两个人为这突然出现的老仇人拉扯着。这时,旁边传来一声轻笑,紧跟着响起一道嘶哑的嗓音:“这里的确不能杀人,若真有仇,你们可以等进了神兽宗再杀。”
沈映宵一惊:除了他和师尊,这里居然还有其他保有神智的人?!
他倏地转过头,循声看向一旁的茶摊,就见原本空空荡荡的茶摊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忙碌的人。
那人带着一顶斗笠,穿着粗布衣裳,正背对着他们,俯身捡拾着地上的柴火。
凌尘竟然也直到这人开口,才察觉到他的气息,他蹙眉问:“你是……?”
那人笑道:“如你们所见,只是一个小小的茶摊老板。”
他将一壶水放到炉子上滚着,回过身来。
沈映宵看到他的脸,眼角一跳:这人头上戴着斗笠,斗笠上垂下黑纱,挡住了面孔。好不容易一阵山风将黑纱吹开,以为能看到脸了,可他下面居然还戴着一层面具。
面具是纯黑的,将面部遮得严严实实,面具上则用白笔绘了一个诡异的笑脸,嘴角尖锐上挑——比起开茶摊,这倒更像是个劫道的,而且还是一个变态的蒙面大盗。
察觉出沈映宵目光中的警惕,那人摸着面具笑了笑,声音粗粝得像砂纸磨过:“朗月峰出来的高徒,应该不会以貌取人吧。”
沈映宵蹙了蹙眉:“你认得我?”
茶摊老板:“我认得你师尊。”
凌尘目光落在他身上,对这人却没什么印象。
不过不算戚怀风那种爱藏底牌的人,天底下摆在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