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真的!如果没有红的命,那砸多少资源也没用。不信你看秦牧尘,跟了王总那么久,不还是不温不火的。所以啊,有没有人捧决定的是你的下限,可能火成什么样,还是得看自己的本事。”
周远本来低落到什么话都不想说,但不知为何,一提到秦牧尘,他又忍不住开口问道,“他……跟王总……很久了?”
“得三四年了吧……他当年能进super娱乐,可能都是靠王总的关系。”
“啊?”
“你别看现在影视部那边什么烂剧都拍,当年还是挺注重演员质量的。像秦牧尘那种既不是科班出身又没啥演技的花瓶,以前super娱乐是不要的。是王总空降之后才说要改变发展战略、进军下沉市场啥的,才签了一堆专门拍低质偶像剧的小鲜肉……”
“不过他眼光确实毒辣,虽然现在公司的作品口碑下滑了,但比之前谢总主事时更挣钱了。你是两年前被谢总签进来的,因为当时他想推原创音乐人。可现在他在公司也没啥话语权,音乐这块肯定要不到太多资源。你要是不想转型去演戏,就得耐得住寂寞。”
“但你也别着急!你才二十二,以后机会还多着呢!兴许哪天音乐市场出个巨星,带动整个市场都跟着回春了……”
虽然张哥极力安慰,但挂断了电话,周远心里依旧烦躁。
张哥的一番话让他意识到,在庞大的产业机器面前,个人有多渺小——秦牧尘因为借到了东风,扶摇直上。而自己则因为踏错了时机,走得艰难。
他们都茫然地站在雾里,看不清前路,只能摸索着走。
于是他拉开房间门,出去了。
走廊对面是秦牧尘的房间,门把手上还挂着“欢迎入住”的卡片——一看就是还没回来。周远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赶紧离开了。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酒店位于海边,路灯不多,看不清周围景致,但不远处的海浪声却很清晰。海风一吹,还有点冷。
周远把手插进兜里,就摸到一团硬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个纸叠的海鸥。
他这才想起来,还答应过那个小女孩,要带她的小海鸥去看看大海。
录制已经结束,跟拍的摄像都收工了。但他还是去了海边。
沙滩上没有灯,也没有人。
这里应该是节目组原本准备录篝火晚宴的地方,布置的晚宴道具已经全拆了,整个沙滩空荡荡的,只有一堆凌乱又密集的脚印,在无声诉说工作人员收拾时的仓忙。
前方是昏暗不明的大海,但每一声汹涌的浪都像打在周远心头,听得他心里一抖。
旧记忆不受控地翻涌起来……
自母亲投海后,他每次听到这声音都忍不住去想,她离开的那天,浪是不是也这么大……水是不是也这么凉……身处其中,是不是又冷又疼……
但她留给这世间最后的影像,是监控录像里决绝的背影。她独自一人向大海深处走去,直至消失在海浪里——
都没有回头。
六年前,他母亲因为尿毒症的痛苦和父亲出轨的双重打击,选择投海结束了生命,他自此不愿再来海边。而如今,一个身患尿毒症的小女孩却郑重地嘱托他帮自己看一眼大海。
周远突然意识到,那个他极力想避开的地方,却是另一个孩子梦寐以求想看的。
于是六年来第一次,他走到海边,走到浪花会拍到脚的地方,蹲下身子,将那个小小的、粗糙的折纸,放在水面上。
海水很快带走了这个小小的纸海鸥,白色的小纸点瞬间被墨色海浪吞没,就像六年前带走了他母亲。
但几秒钟后,海浪又托着折纸跳出水面——小海鸥张着白白的翅膀,像要起飞一般。
是湮灭,也是新生。
头顶的海鸥振翅盘旋,不时发出尖锐的叫声,像哀鸣,又像欢迎——欢迎这个纸叠的新朋友。
周远站在海边发了会呆。直到潮涨到他的鞋面,才转身往回走。但没走两步他发现,不远处还有一人,正手拿手电,蹲在沙滩上,像是在找什么。
走近后他才发现,是秦牧尘。
“你怎么在这?”
23白头宫女在,闲话说玄宗
看到是他后,秦牧尘有点惊讶,他迟疑地说,“我来……放海鸥。你呢?”
“我……也是。”
周远的声音里有点不好意思,说完后,两人都笑了。
周远又问,“你找什么呢?”
“我想看看能不能捡个贝壳什么的,送给她……”
“我帮你找。”
沙滩上空空荡荡的——这是个热门的旅游景点,就算有贝壳,估计也早被白天的旅客捡光了。就算没捡光,节目组布置篝火晚宴时,应该也清掉了。
两人举着手电蹲在沙滩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片贝壳,“找到啦!”
可凑近灯光一看,上面还贴着赞助商的logo。两人脸上的笑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