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雄咬牙道:“这是我白家的劫数,李秀儿的事多半惹来了如意楼,连新娘子也丢的不声不响,若麟造的孽又惹来了天道,若是没个交代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如意楼的事我无能为力,但天道这边,兴许我们父子的命,总能让穆紫裳她高抬贵手吧。”该知道的已差不多全都知道,南宫星把那张纸收进自己怀中,走到门边,侧身道:“白二爷,天道若真的在白家下了一番功夫,你难道以为他们只是来为当年屈死的女子替天行道便会罢休么?什么人信得过,等你不再如此慌张的时候,心里自然有数,晚辈不再多费唇舌。这张证据还有些蹊跷之处,抱歉暂且不能还你。告辞。”白天雄抬头看着他们三人,沉声道:“你非要拿去,我也拦你不住。我只奉劝你们三个小辈一句,对方若没有十足把握可信,天道的信息绝不可随意告知他人。否则若是害了白家一家老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南宫星并未回答,只是叹了口气,走了出去。门外已是夕阳垂暮,奇峰突起刺入一片如火云海之中,山林起伏一线恍若镀上一层金箔,壮阔苍穹无边气象,仿佛都聚于日落之处,正是断霞峰景致最美的时刻。但每一个看到这景致的人也都知道,这壮丽的画卷,不久便会化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夜幕,仅余万点繁星一泓水月,冷冷俯瞰苍生。南宫星本还有些话想要问问白若兰,但看她心神不宁,加上天色已晚,也就按下不提,只说些闲话帮身边两个姑娘略略调适心绪。无奈心头骤然多了如意楼与天道两片厚重阴云,再怎么打趣逗闷,白若兰仍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以她的性子,这些事情瞒着旁人还算容易,可要是见了她的兄长爹爹,只怕立刻便会竹筒倒豆子一样倾诉个底朝天。回头想想,这种牵涉到暮剑阁安危存亡的要紧事,的确也不该让阁主与继承人都蒙在鼓里,经白若兰之口让他们早做提防,也不失为一条路子。南宫星知道这种事有他在旁反而不便,不如早些分开,看白若兰的神情,再晚点去找父亲只怕都会憋出病来。再说他这边也有要紧事要处理,将白若兰唐昕送回住处,匆匆用了顿便饭之后,就找了个借口早早告辞。他要静下心来仔细研究的,正是那张据称出自穆紫裳手笔的纸。这趟出门,顺道要办的事大都比较轻松,而恰恰是和这穆紫裳有关的一件根本是毫无头绪,他险些索性跑去询问白天英,现下看来,果然不该cao之过急。这名字竟真的随着尘封往事一道浮了出来。他拨亮灯火,将纸张铺开,甩开天道印记不管,将穆紫裳写下的笔迹逐字逐句凝神细看,在心中反复推敲琢磨。果然,心头那丝异样的感触越读越是清晰,他盯着其中几处极为生硬的笔迹,冥思苦想,试图捉住脑中飘忽不定的那一点光芒。可作为一篇受害者的血泪控诉,纵然有些文法不太通顺,好像也并不奇怪,更何况这也不是出自什么饱学之士,不过是个满腔怨恨的年轻女子而已。莫非想偏了方向?南宫星将纸收好,坐到床上闭目打坐,靠着练功时的心澄神明暂且休息一下疲累的思绪。他最重要的师父教过他,一件事想不出的时候,换个时候再去考虑,说不定便能得到新的收获。执着一念,反倒会钻进死胡同中。自从与白若兰在蔽日山中的几日经历之后,他总算放下了心底对武学的排斥,枯燥无味的练功,也被生性好玩的他琢磨出些许乐趣,沉浸于内功周天往复之中,不知不觉就已是夜半中宵。往常夜深人静,身边女伴心神俱醉沉沉睡去之后,正是他思绪最为活络之时,他抖擞精神,刚掏出那张纸来,还没铺在桌上,却听到门外院中传来一串极轻的脚步声,飞快由远及近。这会儿能是谁?他微一皱眉,先将纸张叠好收回怀里,屏息静气坐到桌边,力运双掌凝神等待。来意好坏,光看敲不敲门也能知道个大概。那人竟真的没有敲门,而是沿着院墙一路溜了个圈,绕到了屋后窗外,跟着梆梆敲了两下窗棂。听那急促不稳的气息也已猜出是谁,南宫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崔姑娘,你这会儿偷偷摸摸来敲我的窗户做什么?”不料外面崔冰回应的声音却带着一丝恐惧,好似微风拂铃微微发颤,小声道:“刚才,有人在我屋外偷偷看我。”南宫星闻言一惊,忙打开窗户先放崔冰进来,柔声问道:“怎么发现的?你看到是什么人了么?”
崔冰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一边心有余悸的瞄了一眼来路,一边调整着纷乱气息道:“我本来都休息了,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有动静。我从屏风后面探头看了一眼,哪知道哪知道看到一双眼睛一下闪了过去。”“我吓了一跳,穿好衣服拿着剑摸到窗边,扒着缝往外一看,结果结果竟然还不止一个人在外面,”她紧紧抓着南宫星的胳膊,道“光我看到,就有两个人在动手,一个穿着一身黑,上身看着很壮,另一个高高瘦瘦,嘴巴里发出的声音稀里糊涂的,但动静不大。他俩好像都怕惹来别人,越打声音越小,打着打着,那穿黑衣服的就飞过墙头跑了,瘦高个也飞着追了过去。”“后来呢?”南宫星扶着崔冰坐下,倒了一杯热水让她捧在满是冷汗的掌心,问道。“后来我心里越想越后怕,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气闷得慌,就把屏风拉开了些,哪知道哪知道月亮明晃晃照着窗户那里,有个影子忽的闪了过去,分明就是已经偷偷看了我半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