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巧是山民家的女儿,在这山里只要能看见东西就决不会迷路,只是她下身受创极重,一迈步子就牵扯的满脸冒汗,南宫星只得将她背在背上,让她领路折返。背了一个不好被颠簸的女子在背上,回程的路即便抄了近道,也比来时慢了许多。等到能看见白家别庄院墙的时候,天色都已大亮,只不过金乌隐迹,灰云漫天,连风中都带着一股潮湿的味道,显然不是什么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此时若在高处,倒真是应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说法。而等他回到庄中,才知道天上的雨还没落地,白家的雨却已重新下了起来。崔冰颇为听话,尽管心里不愿,却还是去找了白若兰,两人此刻便肩并肩的站在一起,乍一看好像姐妹一样。只不过两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当然不是因为南宫星追丢了白若麟,事实上,看到他平安归来,两人的脸色才算是好了几分。但周围其他的白家人脸上的表情,却依旧不那么好看。就连冯破,也在紧锁着眉心沉思不语。他们都在崔冰住的客房里外,本就不大的屋子,几乎没了落脚的地方。而他们看的都是同一处,同一样东西一具没了脑袋的尸体。南宫星这才知道,为什么白若麟会趴在屋顶傻了一样的鬼叫。屋顶被掀开了一大块,趴在上面的人,恰恰能透过那个不算小的洞,看见被拿开了屏风的床。而那具无头尸,就端端正正的躺在床上,已经凝结的血,把大半张床都染成了酱汤一样的颜色。尸体的个子很小,身段到还算匀称,身上的衣物是丫鬟的款式。冯破看向南宫星,淡淡道:“昨天晚上,庄里只少了一个丫鬟。”白若兰眼中满是悲愤,咬牙道:“碧姑娘说了,昨下午春妮在屋里绣东西的时候,被针刺了左边食指。”南宫星皱着眉拿起了尸体的手掌,果然手指上刺痕犹新。白若兰走近他身边,小声道:“我知道她昨晚和你在一起,唐姑娘也帮忙做了证明。不过还是有人怀疑,你看,要不要把崔冰的身份说穿?”南宫星摇了摇头,道:“说穿也无济于事,这种时候,人的疑心都比平常重得多。这么一具尸体躺在这地方,看着又像是春妮,没人怀疑崔冰才是怪事。”他叹了口气,道:“这之后,崔冰只怕要多仰仗兰姑娘你照料一下了。”白若兰抿了抿嘴,道:“你也是为了帮我们家才惹上的事,我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理。只是只是这尸体,也来得未免太巧了吧?”南宫星摸着尸身手指上的伤痕,摇头道:“因为这本就是谋划好的一步棋。你难道真的认为这尸体就是春妮么?”白若兰皱眉道:“我也觉得不对劲,可可这不分明就是她么?”白天武驱走了旁人,关好房门,沉声道:“南宫贤侄,你觉得这尸体是谁?”“一个可以用针随便扎出来的伤口,并没有什么用处。”南宫星看了冯破一眼,缓缓道“更何况,春妮做了几年丫鬟,这尸体的手,却并不是丫鬟的手。”冯破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尸身的手掌茧子极少,只在指节顶针之处有积创,指甲修的圆润整齐,还涂过花汁,的确不像是春妮的手。”南宫星盯着尸体周身看了一圈,突然伸出手去,刷刷扯开了尸体的衣襟,露出苍白一片的赤裸胸膛,他在那乳房上按了两下,轻轻叹了口气,道:“这的确不是春妮。”“咱们已经不必再找茗香夫人了。”他沉默片刻,缓缓道“她就在这儿,做了春妮的替死鬼。”“李代桃僵,瞒天过海,若她真是白思梅,这一招可就并非初犯了。”南宫星喃喃说道,神情有些复杂的站直了身子。不过三两天的功夫,一个寂寞幽怨的娇小妇人,便成了没有脑袋的一具挺尸。也许旁人还需要些证据才能判断,他却不需要。那双曾经细嫩柔软,充满活跃弹力的乳房,的的确确曾被他捧在手中悉心把玩过。即使如今已冰冰凉凉没有一丝生气,他仍摸得出,这就是茗香夫人。不过这证据颇不好讲出口来,幸好还有个冯破。这种没有仵作稳婆的地方,冯破也就不再避嫌,叫上白若兰南宫星帮手,转眼便将无头尸体剥的一丝不挂,一寸寸从头到脚仔细查验,白若云毕竟年纪尚轻,颇为尴尬的转开了头,白天武则认真看着,静等着结果出炉。“我不知道茗香夫人该是什么模样。”冯破连阴户之中也扒开仔细看过之后,起身叹道“不过我觉得南宫兄弟说的应该没错,死的这名女子,至少也在三十岁以上,倒是不曾生养过孩子。那个春妮,顶天也过不了二十岁吧。”
白天武面颊隐隐抽动了两下,道:“过不了,我们白家除了几个情形特殊的老妈子,所有丫鬟一过十八,都可以支一笔结算银子回家嫁人。不想走的,到了二十,我们一般也都会安排她们与合眼的长工结成夫妇,在山下另外安置住处。整个庄里目前过了二十还没着落的大丫鬟只有三人,里面没有春妮。”“云儿,去把白吉白祥叫来。”白天武至此总算开始正视春妮身上的疑点,即刻叫儿子出去唤来管家。知道这是茗香夫人的尸身,自然不好就这么赤身裸体摆在那里,白若兰南宫星两人又费劲把衣服都套回原处,刚刚穿好,两个管家便已敲门走了进来。白天武也不罗嗦,直接问道:“叫春妮的那个丫鬟是什么来路?”白祥总领内外事务,他略一思忖,答道:“是元顺三年正月底进府的丫鬟,自称是河东遭了蝗灾的流民,父母双亡,孤身一人,签了终身契,牙婆也只收了二两银子,算是把她托个好人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