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睡吧,”她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又说,“我要看完这一则。”淑娘像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又像是撤回了脚步想要离开。杨松不禁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也没来由地失落起来。正不知该如何自处时,她却感觉一阵风掀起了她衣服一角,而那个轻柔的吻,也随着风落在了她的面颊上。杨松霎时一愣,手里的书卷也不自觉地脱落掉在桌上。她抬眼看向淑娘,脸颊迅速火烧起来,口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只见淑娘笑着牵起了她的手,问她:“松郎,今夜我们同寝可好?”她好像不会拒绝了,她也没有理由拒绝。淑娘见她不说话,便牵着她的手,引着她上了床榻。杨松好似什么都不会做了一般,只如个木头一般,僵硬地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床幔,动也不敢动。“松郎,你不吻我吗?”她听见淑娘低笑着问。杨松眨了眨眼睛,又微微侧过头去,只见淑娘正笑着望着她。她的心在刹那间更乱了几分,心跳扑通扑通的,似乎要在胸腔内摩擦出火来。一切仿佛由不得她做主,她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也飞快地在淑娘的面颊上留下了一吻。可正当她想要离开时,一切却失控了。淑娘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那个大胆的吻便落在了她唇上,一寸一寸地品尝着她。她浑身一僵,可随即便是前所未有地放松,不自觉地便松开了唇,竭尽全力地迎着她、缠着她……与此同时,淑娘的手也在她身上探索着。那手灵巧地拉开了她的衣带,在层层布料中探了进去。而她身下的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切意味这什么,她眯着眼,享受极了。淑娘的眼里并没有同样的迷离,她很清楚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当她的手终于摸索到这人身下时,她愣了一下,又不由得轻笑出声,这笑里颇有几分轻蔑的意思。可身下之人依旧懵懵懂懂,带着几分渴求地睁眼看向淑娘,问着:“淑……娘子,怎么了?”“怎么了?”淑娘重复着,语气冷漠了许多。她抽出了自己的手,却仍压在这人身上,死死地盯着这人的眼睛:“我的松郎,不该是个女子啊。”她说着,猛然从枕头下抽出了一把菜刀来,抵在了这人的喉咙上。她方才进屋时,便已做好了准备。她终于下定决心,要捅破这虚妄的美梦。眼前这一切都不对!眼前的松郎尤为不对!她早就知道了,她只是不甘心打破这一切。可她偏不知这个虚幻的梦意味着什么,她更不知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对未知的恐惧,让她不得不选择结束这一切,哪怕这一切是这样美好。她不能就此沉沦下去。“说,”淑娘压着嗓子,面容上难得出现了些狠意来,她低低地质问着,“你究竟……嗯?”一句话还没说完,淑娘却不由得一怔。不过一眨眼的工夫,竟、竟……“淑姐姐,”身下那人带着哭腔,梨花带雨,好不惹人心疼,“我是……朝颜。”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那隽雅温润的读书郎,竟在她面前,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淑姐姐,我也不知……”她哭诉着。淑娘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手里的菜刀却已挪到了一边。她看着身下的小姑娘,眉头微蹙:“朝颜……”她念着,又坐起身来,回头看向瓶中插花:“朝颜?”“是的,淑姐姐,我是朝颜。”那小姑娘抽泣着,也坐了起来。淑娘放下菜刀,愣了一下,又回头看向了床上衣衫不整泪水涟涟的小姑娘。朝颜刚想说些什么,却又感觉一阵风袭来,竟是淑娘又将她压倒在床上。只见淑娘俯下身去,在她脖颈上轻轻地、嗅了一下……是熟悉的味道。“是你,”淑娘的双眼在刹那间含了泪水,“原来,一直……都是你。”“是我,”朝颜哭着说,“是我……”她终于认出了她,而她也终于得以在她面前做回真实的自己。其实,朝颜,一直都在淑娘身旁。或许是命中注定,她潜心修炼了许多年,而她有灵识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淑娘。那时的淑娘,仍每日在村口苦等。那时的朝颜也并不知她在等谁,她也根本不在乎那些俗世之事。毕竟她只是一株花,一心修炼,只为得道成仙。直至那一日,在她修炼的紧要关头时,倾盆暴雨转瞬而至。这雨对人来说不算什么,对她来说却是灭顶之灾。她虽已有了灵识,却尚无自保的能力。风雨呼啸间,她的根茎几乎被连根拔起。当她在风雨中备受摧残且险些被折断腰肢之时,一把伞出现在了她上空。抬头一看,正是淑娘。淑娘立在她面前,恰好为她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大风。那把伞恰到好处的为她遮住了所有的雨水,让她终于得以喘息。而当她仰头看去时,却只能看到那个撑伞的姑娘,神情凄怆却又眼含希望地望着远方。这,便是她的救命恩人。若非淑娘,她多年的修行便功亏一篑了。“你救了我,我定当报答。”她暗暗想着。单纯的花心里没有凡人讲究的许多仁义,她的一切举动皆是出自最朴素的心。也是从那时起,她才开始多关注这个一直在村口苦等的女子。朝颜花的根深扎在泥土里,因此不得不每日守在这村口,动弹不得。可眼前的淑娘却是个拥有双足的活人,她如何也同这村口野花一般,日日扎根在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