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她匆匆走着。在无人的小树林里,她脱下了男装,露出了里面的女装来。天气太热,里面的衣服早已汗湿了。可她顾不得这些,又背起箩筐,一边走一边绾着头发。好容易绾好了头发,她又顺手捡了些枯枝扔进了箩筐里——若是被吴魁撞见,她还能用这个作为借口。可当她一路忐忑不安地回了家后,她不由得有些发怔:这简陋的屋檐下空无一人。怎么会?“嫂嫂!”她连忙叫着,回房间藏起了自己的秘密,又在各个房间里找着。可是,每一个房间都没有人。她那走在她面前的混账哥哥没有在家,她那总是安静沉默的嫂嫂也没有在家。这便有些奇怪了。吴青英不由得有些慌,她连忙出门,去邻居家打听:“请问,你看到我家嫂嫂了吗?”邻居点了点头:“看你哥方才也在找她呢。”邻居说着,指了一个方向,却又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来:“你去那边看看吧。”那是自家田地的方向。吴青英觉得不对,撒腿就往那个方向跑。刚跑到自家田地附近,她便听到了吴魁发怒暴躁的声音。“说,奸夫是谁!”他吼着,接着便是一声重重的闷响。吴青英心中一紧,连忙拼了命地奔过去。果然,在田边稻草堆傍,围了一群人。她的嫂嫂瑟缩着,衣衫不整,而她的哥哥,正对着她拳打脚踢。她清楚地看见,嫂嫂的眼角肿了一片,还隐隐有些血丝挂在唇边。她看起来,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奄奄一息了。“住手!你干什么!”吴青英跑过去,想拦住吴魁,却也被吴魁一巴掌打翻在地。“我教训她,关你屁事!少多管闲事!”吴魁骂着,又要去打于绣。吴青英见了,连忙扑在于绣身上,以身相护,那些拳脚便都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吴青英身上。“好,你非要护着她是吧!”吴魁见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连你一起打!让你胳膊肘朝外拐!”他恨恨地骂着,又发狠向吴青英身上踹了好几脚。吴青英闷哼一声,却仍不相让,只是紧紧地抱着于绣,默默承受着。围观的人见吴魁好像收不住了,看热闹的心也消了大半,一个一个也终于良心发现,上前相劝。原来,是吴魁回家时见家里没人,便去邻居家问。邻居告诉他,看见于绣和一个男人朝这边来了。吴魁便发了狂,追到这边却只看到了于绣一人,便不分青红皂白,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她身上。村子里的闲人最爱看热闹,听见吴魁在光天化日之下捉奸,便都赶了过来看热闹,见于绣被打得气息奄奄,却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助。如今,吴魁见有这许多人来劝,便也终于不情不愿地停下了手。“贱人,”他指着于绣骂着,“还在这里丢人现眼?跟老子回去,等到家了再收拾你!”他说着,转身便走。围观的人见没戏看了,便也散了。一时间,在这空旷的田野边,只剩了这姑嫂二人。“嫂嫂?”吴青英抱着她,心疼地看着她。于绣眼神涣散,只在她怀里,呆呆地望着天。
“嫂嫂,你怎样了?”吴青英问着,看着她姣好的面容上如今已是满脸的伤,她几乎快要哭出来。于绣见她要哭,才终于好似回了神一般。她抬起手,摸了摸吴青英的脸,嘴唇微动了动,像是要说些什么。“嫂嫂,你想说什么?”吴青英连忙把耳朵凑到她唇边。可于绣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她死死地抓着,几乎要将她的衣领扯破撕裂。“我恨你们,”吴青英听见于绣在她耳畔,咬牙切齿地说着,“我恨你们!”吴青英愣了一下,却又连忙抱紧了于绣。她感受到于绣在她怀里止不住地颤抖着,泪水也尽数沾浸在她胸前那块薄薄的布料上。自于绣来到这里,她还是 姑恶声悲(八)那日,有个男人来找于绣,言说他看见吴青英出了事,这才引得于绣同他一起出去找。待到于绣跟着他走到这田地附近时,她才觉得不对,可已经来不及了。那男人开始对于绣动手动脚,于绣百般反抗,狠狠地踹了那男人身下一脚,好容易才逃脱。可她刚跑了没多远,衣服还没整理好,便又遇上了来寻她的吴魁。吴魁看见她,不问是非缘由,一拳便打在了她身上,打得她再也起不来。“y妇,”他喝骂着,“奸夫在何处?”她害怕了,却痛得连呼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吴魁打骂的声音吸引了这附近干活的村民,可他们来了,也只是冷眼旁观……如往常一般。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陷入此般孤立无援的境地了。她无力反抗、甚至也无心反抗了。当她在稻草堆旁被打得几乎毙命之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让我就此死了吧。”她早已心灰意冷。死了也挺好,死了,就可以解脱了。这世上早已没有她的应归之所,她只是游荡在这世间的孤魂野鬼,她满心所求,唯有“死”之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