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老爷听了,叹息一声,又悄声去安慰她:“别急,已经有十一位姑娘了。今日,一定能找到最后一位。”崔灵仪听了,便清了清嗓子,故意问道:“敢问二位,府上小姐究竟害的什么病?”严家夫人垂泪道:“都说她先天不足。”“哦?可是,先天不足也分许多种病症的,”崔灵仪说着,站起身来,努力微笑着说道,“我家祖上也是从医的,我也略通医术。二位如不介意,可否让我看一看府上小姐?”严家夫人用询问的目光看了一眼严家老爷,严家老爷点了点头:“罢了,也不差这一个。”他说着,扶着夫人站起身来,又对着崔灵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姑娘,这边来吧。”崔灵仪跟着严家夫妇去了内院,到了那小姑娘的卧房中,只见床前围了七八个丫鬟婆子,还有两名医士时刻照料着。“姑娘,请。”严家夫人十分客气,为她开出了一条路。崔灵仪走上前去,到床前看了一眼那小姑娘。小姑娘面色红润,却紧闭双目。崔灵仪装模作样地把上了这孩子的脉搏,却发现她脉搏跳得异常的快。她觉得不对,又伸手探了下她的鼻息——已是气若游丝了。崔灵仪收回了手,回头瞥了一眼严家夫妇,又暗暗想道:“想必是下了猛药,只是吊着一口气,看起来气色好些。但若是药效过了,怕就不成了。”“如何?”只听严家夫人连忙问着。崔灵仪回身颔首问道:“方才,夫人说令嫒是先天不足,只是不知其他医士可曾说过是如何不足?”严夫人叹了口气:“一个人就一个说法。乔道长说,惠儿八字弱了些,命里该有此一劫。若是能做法改命,此劫便可解了。”“哦?”崔灵仪一挑眉,又道,“严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严夫人点了点头,她心疼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女儿,便带着崔灵仪出了门。“姑娘,有什么话,但讲无妨。”严夫人说。“实不相瞒,”崔灵仪道,“看症状,这病,我也得过。”“什么?当真?”严夫人猛然一抬头,将崔灵仪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皱了皱眉,不敢相信地问着,“可姑娘看起来,仅仅是瘦了些。”“是,”崔灵仪微笑道,“我的病,好了。”“那这究竟是什么病啊?”严夫人问着,都要急哭了。崔灵仪却没有回答,只是又问:“敢问严夫人,与同龄人相比,令嫒可有异于常人之处?”严夫人回望了一眼女儿的房间,又忍泪道:“倒也没有很特别的地方。只是身子弱些、反应慢些……哦,她还有梦呓的习惯。”
“梦呓?”“是的,梦呓,”严夫人说着,终于忍不住泪,“她总在梦里喊着要糖……平日里那么寡言少语的一个小姑娘,却总是在梦里吵着要找糖吃。唉,我们怕她吃坏了牙,总是不让她吃。可她如今这般模样,昏睡不醒……我……我……”严夫人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掩面而泣。崔灵仪听了,沉思着:“糖?”正想着,只听严夫人又问:“姑娘,你还没说,我家女儿究竟害的什么病?”崔灵仪稍加思忖,便依着癸娘的话正色答道:“令嫒,先天魂魄不全。”严夫人愣了愣:“这是何意?”“少了魂魄,年寿难永,”崔灵仪说,“除非寻回魂魄,不然,无药可救。”“什么?”严夫人一惊,“可是、可是乔道长不是这般说法。”崔灵仪故作疑惑:“是啊,我也很是奇怪。从前,是家里长辈请人为我招魂,我才得以活到今日。我记得招魂时,好像也不需要处子祈福。不知乔道长是如何说法?难道他不是要为令嫒招魂吗?”严夫人摇了摇头:“乔道长从来没提过魂魄一事。”“这便怪了。”崔灵仪说着,细细地观察着严夫人的反应,只见她满脸的焦急担忧。正要再问时,忽见一小丫鬟走了过来。“夫人,”小丫鬟说,“乔道长传话过来,说最后一位姑娘到了。三日之后便是吉日,我们明日便可出发了。”“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严夫人说。“出发?出发去何处?”崔灵仪问。严夫人叹了口气,回答道:“是去城外平隐庵。乔道长说,那里风水好,虽废弃多年,但也分外清净。我们要带着惠儿,去那里做法七七四十九日,头七天还要有人祈福。后日,便是道长选定的吉日了。”“哦?”崔灵仪更觉奇怪,她想了一想,又对严夫人道,“严夫人,我自知我人微言轻、见识鄙陋,但乔道长的举措实在不似招魂之举。还望严夫人多多留心,若是真出了什么事,钱财事小,令嫒性命事大。”崔灵仪说着,又左右看了看,方才继续颔首道:“今日之言,还请严夫人莫要声张……我便先退下了。” 古刹鸳帷(三)崔灵仪在严府休息了一夜,便跟着严府众人出发,去往城外平隐庵了。平隐庵在山林之中,被翠竹包围着,只有一条一百零八级的长阶通往这古刹。可惜这平隐庵荒废已久,这长阶上也长满了青苔,前些日子多雨,这地方也滑的很。斜枝乱生,稍有不慎便要划破行人的衣服。纵使严府早就派人来收拾过了,可幽静之处,草木总是繁盛些。好容易收拾完,第二日,这里便又落了泥,长出些杂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