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娘,”崔灵仪连忙低声提醒着,“还有其他被控制的人……”曹描见状,摇了摇头,又咂了咂嘴。“唉,二位姑娘,真不是我们狠毒,”曹描微笑着说道,“你叫我们如何信呢?依我看,不如这傀儡符就留在崔姑娘体内,也省得二位轻举妄动,坏了和气。我们姐妹,也不必终日惶惶不安了。”“可其他被你们控制的人呢?你们又要作何解释?他们难道便活该遭此劫难么?”崔灵仪忍不住开口问道。“劫难,”曹描念着这两个字,又笑着勾起了发梢,在指尖上绕着玩,“崔姑娘,我问你,那幻相,你可喜欢?”崔灵仪咬了咬牙:“那是假的。”她说着,飞快地看了癸娘一眼,又心虚地咽了一口口水。“是啊,是假的,可即使是你也无法否认,你的确喜欢那幻相,”曹描对着崔灵仪一笑,又望向了远方,“他们,自然也是喜欢的。既能让他们摆脱凡尘的痛苦,又能为我们所用,两全其美,这不好么?”“狡辩。”崔灵仪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曹描笑着,指了指崔灵仪,“更何况,崔姑娘,你已身在其中了。”她说着,微微抬起下巴,又打趣道:“你昨日还说要为我鞍前马后,怎么今日如愿了,反而不开心了?”“为你鞍前马后,不是变成行尸走肉。”崔灵仪蹙眉反驳着。“有区别吗?”曹描问着,全然不在意崔灵仪隐隐的愤怒,“反正,你如今已然是我们的傀儡了。抱歉,崔姑娘,为了自保,我们不会将那符咒取出。请回吧。”曹描说着,就要拉着曹染进门。可她们刚转过身去,那大门便在她们面前重重关上了。“把她的傀儡符取出来。”癸娘又开了口,她的声音很轻,却意外的坚定。崔灵仪回头看去,只见她的眼眶又盈满了黑气。“这是命令,不从,便后果自负。”癸娘的声音越发低沉,崔灵仪知道这预示着什么。“哦,你还威胁起我们了?”曹描回过头来看着癸娘,她并不惧怕癸娘如今这副模样。可曹染却上前一步,伸出一臂将她护在了身后。“不可轻敌,”曹染轻声说,“我来。”她说着,不知从何处拈出一张符纸,便又要去念那口诀。可她刚一开口,手上一痛,扭头一看,只见那符纸已化为灰烬。“我说,”癸娘重复着,身后似乎传来利刃出鞘的声音,而癸娘漆黑的眼睛似乎正狠狠地盯着面前的姐妹俩,“解了她的符咒!”曹染意识到自己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只一言不发,忽而一抬双臂,竟化出几十张符纸来。“阿描,”她低声说,“快走。”说罢,她手上一用力,几十道符咒便齐齐向癸娘飞去。
癸娘躲也不躲,一抬手,指尖看似随意地画了几笔,空气中便留下了几道金光。符咒飞来,撞在金光之上,又融入了光里。“去——”只听她低喝一声,手指一用力,融了符咒的金光便向曹氏姐妹打去。曹染一惊,躲闪不及,却用力狠狠地推了曹描一把,让她避开了这金光,自己反倒挨了重重一击。曹描本欲像夜里那般叫来帮手,可她刚捏了一个诀,便忽然觉得浑身无力,抬头一看,只见癸娘手中的桃木杖不知何时飞到了她面前,木杖上散发的缕缕黑气犹如绳索一般,登时将她捆绑起来,让她动弹不得,被这黑气拖着到了癸娘面前。“阿描!”曹染见状,焦急地大叫了一声。她想冲上前去把曹描救回来,可方才那一击太重,她如今连起身都困难。癸娘收了术法,木杖回到了她手中,她的双目也恢复了正常。“我们先前劝过你的,”癸娘忍怒说着,“你可以好好想一想,究竟是要妹妹,还是要傀儡。”说罢,她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转身面向了崔灵仪。她虽看不见崔灵仪的神情,却已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崔灵仪的痛苦——她早就感受到了熟悉的血腥气。在曹染第一次施法之时,崔灵仪体内的傀儡符便被催动了。还好这傀儡符被癸娘压制住了,崔灵仪并没有被完全控制,但是……“宁之,”癸娘柔声说着,“是我。”崔灵仪的双手早已是鲜血淋漓。方才,她只觉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一个声音:“拔剑吧,杀了她!”与此同时,她的面前好像又出现了一个癸娘,正对着她微笑,向她招手。她好像在说:“来我这里吧,让我爱你,我不会抛弃你。”于是,她不知怎么,竟将剑拔出来了。可是,残存的一丝清明也在拼命地挣扎着,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那不是癸娘!那不是癸娘!”杀戮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崔灵仪终于承受不住,一手举起剑来。可理智尚在,又连忙伸出一手,一把握住了剑刃。掌心的疼痛让她脑海中的痛苦有所缓解,耳畔的声音也越来越弱,可再抬眼时,她面前依旧有两个她。“有……两个。”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来。两个癸娘,一模一样,一个向她招手,一个向她走来,神情是同样的关切,只是一个眼神温柔,另一个双目无神罢了。“有两个你。”崔灵仪痛苦地重复着,她已无法辨别面前的人是真是假了。而那人也终于来到了她面前。“宁之,”她看不见她的面孔,只是伸手摸索到了她的面庞,捧住了她的脸颊,“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