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门内,丝塔就察觉到和往常完全不同的氛围。这里是反抗军本部基地的餐厅,自门口看去整体空间被区分为二。左手边是用餐区,排满了许多桌椅一体的铁製餐桌。右手边则是供餐区,有专人站在餐点吧台的后方,依照每日的配给替上前的眾人夹菜。就像世上所有聚集了许多人的地方一样,这环境长久以来始终是闹哄哄的,然而就在今天,就在丝塔进门的同时,彷彿有人关上了开关似的,音量就这样自动减少了一半。她试图装作若无其事,却不断感受到週遭投注在身上的视线,如同无数针刺般,令她差点喘不过气来。丝塔试着稳住情绪,顺着以往习惯的路径想前往供餐区,却硬生生被一个壮硕的身影给档了下来。「嘿!丝塔,对吧?」那名巨汉似乎想表现出和善的态度,但技巧却差到不行。「听说你和『瑞斯』很熟?他…离开前有没有跟你提过些什么?」丝塔抬起头来,就只是一直盯着这位比自己高上好几个个头的男子,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或是…根本没办法做出回应。「别去烦她,哈里!」旁边用餐区的座位上另一名男子对这边招了招手。「大家都知道,她是个哑巴,回答不了你的!」「我知道她不会说话!但总会写字吧?」哈里对着那边咆哮了一声,又转过头来看着她。「你应该也知道,瑞斯这次惹上了大麻烦,可能就只有你能替他开脱。我这里有纸和笔,能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吗?」对方的视线相当热切,丝塔眼看摆脱不掉,就只能从身上摸出一小面黑板和一根粉笔,默默地写上:「他什么都没跟我说」这个答案显然无法让对方满意,从他依旧不肯让路这点就表现得很明白了。「他应该多少有跟你暗示些什么吧?你们都相处这么多年了,怎么会一声不响就丢下你走人?」哈里的语气变得急迫。「够了,你想从这女孩身上得到什么?证据吗?」一旁的那名男子又出声了,丝塔回溯记忆,认出他应该是杨中尉,负责内勤管理。「这个时期我们最忌讳的就是彼此猜忌,而你就正在犯这个大忌!」「嘿!我只是想证明他是清白的!」哈里刚说完就发现自己的声量太大,几乎整间餐厅的人都在看他。「…呃,我只是不相信瑞斯会做出这种事,你们也知道,我们都同进共退多少年了?他怎么可能会…」「怎么可能不会?」一名金发男子从座位站起,是亚歷山大史东。「就凭着他是康纳的爱将?如此一来就能洗刷所有的嫌疑?」他的态度从容不迫,说话井井有条,就像是个在演讲的政客一般,乍看之下让人觉得做戏的成分居多。但此时,在座的许多人居然点头,并开始窃窃私语。见到自己的发言受到肯定,史东又继续说道:「瑞斯是个年轻人,他急着想证明自己,或许也因此走上了歪路。毕竟,大家也都很清楚,康纳给他身边的人不少甜头,瑞斯就像是个被特权宠坏了的小孩…」「闭嘴!你又懂瑞斯什么了?」哈里衝着他而去。「我和他共事过,就在战场上,更重要的是他曾救过我一命!」「所以就因为你的私人感情而想替他开脱?」史东露出了耻笑的神情。「噢!你们还真恩爱啊!」「你这傢伙是认真想讨打吗?」这名壮汉大步跨向史东,对手阵营却已有准备,一群人早先一步起身挡在他面前。哈里稍微看了一下,发现全都是土沙堡的人。「哼!别只会躲在嘍嘍后方,有种就直接出来面对我啊!」「你说谁是小嘍嘍?」「就是你们啊!你们这群只会…」「你们,都够了!」杨中尉用力一拍,令铁製餐桌发出好大的声响。「我刚刚说过了,现在最忌讳的就是内鬨,给我适可而止!」平时的好好先生,一旦生起气来就格外的恐怖。长官的怒气衝散了眼见就要擦枪走火的氛围,这群男人们开始散去,哈里悻悻然走回自己的位子,也忘了被晾在一旁的丝塔。她在这场短暂的唇枪舌战中,从最初的当事人如今成了旁观者,但从头到尾,她始终很清楚这些人为何会有所争执。先是康纳不告而别,紧接着是凯尔。毕竟前者的独断独行早已时之有年,而后者也只是个没有官阶的小兵,这两件事原本并没有被眾人联想在一起。但随着昨天的一起事件,令早已瀰漫于基地中的谣言更加甚嚣尘上,人们心底的不安随之浮上檯面。「嘿,这件事跟你没有关係,别在意。」丝塔默默地拿起餐盘走到吧台前,今天负责服务的那名男子开了口,以和善的语气安抚她。「别忘了我们也认识凯尔,认识得够久了,他不会是做那种事的人。而且相信不只是我,大部分认识他的人也都很清楚。」看着对方睁着疑惑的大眼,这名貌似虎克船长的男子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认不出来了吗?我是卡拉汉。」罗柏卡拉汉,这个名字浮现在丝塔脑海中。和她及凯尔一样,他也曾在洛杉磯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并早先一步加入了康纳的反抗军。但儘管回忆相当完整,她依旧无法将这名字和眼前这张脸联想在一起。「也难怪啦,发生了不少事,我也离开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不久前才又被调回来。」卡拉汉有如对待老友般,实际上也的确是,跟丝塔开始间话家常。「我两年多前在一场战役中受了重伤,不仅没了一颗眼睛,脸上也留下一堆难看的疤痕。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我开始蓄鬚,最后成果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丝塔盯着那张满是落腮鬍的脸,终于从中找到了些许熟悉的轮廓,于是轻轻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