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语焉不详,但他懂了,放下茶杯。
他的身体好像比之前好上些许,只在这时咳嗽了两声,拿手帕掩住嘴唇。
你创造这个世界,是真神,但分离出我成为规则,于是力量被削弱,想要获得神的力量,只要我们合体就可以。
周幼里升起一种细微的不适感。
很轻微,难以捕捉,转瞬即逝。
怎么合体?她问他。
巫鹤敲了敲他的茶碗。
周幼里看到自己面前的茶碗瓷器,釉里红,茶已放凉,飘着一片褐色的茶叶。
那时她没有想到,这是一件在她还未来到此地就已经准备好的东西。
煎茶,煮茶,品茶的人有世上最极致的雅,至少表象如此。请君入瓮。
然后她喝茶,等待他继续说。
却慢慢感觉到身体发软,酥软,整个没有力气地瘫倒,卧在了面前的桌上。
杯盏碰撞,摇晃着倒下,她把手撑上桌面,你给我喝了什么?
少年摇着轮椅,从她对面移开。他们都在长桌尽头,缩短这一点点距离本应花不了多长时间,但他走了很久。
轮椅在泥土地上滚过,周幼里药性发作,往下跌,倒在他腿上。
他扶住周幼里的肩膀,周幼里挣开。
因为没有力气,挣扎的动作只完成了一半,又被他握住了手腕。
巫鹤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周幼里脑袋发昏,咬牙咬出一口血,滚。
巫鹤没有讲话。
她靠在轮椅边上,左边是少年瘦削的腿,他垂下手轻轻靠近她脸颊,周幼里几乎全身都湿了。
她不受控制地蹭上他的掌心。
头顶传来声音,像她路过的那条溪水,清澈的,为什么我不可以?
一开始,她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只觉得那声音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诱惑,让她情难自禁。
但她有心抵抗,闭着眼睛,于第二声时听清楚了,他说的是,为什么梁胥就可以?
她被巨大的欲望裹挟,一瞬间脑子里都是梁胥,迫切想要他,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开口,字词间断着吐出。
你不是说你是我的分身吗?
我们这算什么?自慰不恶心吗?
她摸出手机,在完全模糊的视野里一遍遍尝试拨打家里的电话。
好在,巫鹤没有催她。
他甚至等她给梁胥拨完电话,又等她独自忍着药效摸索到茶壶,试图把壶口夹到两腿之间。
最后的最后周幼里清醒一些,手掌松开,砂壶碎片溅落。
他只在她将要滚上陶器碎片的时候才扶住了她。
扶着她的腰,抱她坐在自己身上,渐渐看到她视线清明。
那时他平静,迟缓的,问出了那个问题,世界上只有周幼里一人可以向他解答。
他说:爱上自己笔下的主角,现实生活不存在的人,屏幕上和书本里的虚影,这难道就可以,就不是自慰、自渎、自恋了吗?
他知道她听清楚了。
不恶心吗?
不知道从哪里赶来,风尘仆仆的小男孩,身上磕碰,脸颊上有血。
梁胥拨开树丛,站定。
他沉默地看着轮椅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