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喷香的早饭,就躺在沙发上打了电话:“夕瑶…”
“你回来了?”夕瑶温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半点没问昨晚为何一夜未归:“吃饭了吗?”
飞蓬的手微微一紧,唇畔溢出一抹带着笑意的叹息:“你还真是老样子,只是换了一句话,语气还是一模一样。”
过去,夕瑶见自己从神魔之井回来,第一句话总喜欢是‘受伤了吗’。
“……”对面一片安静,可飞蓬能清晰听见夕瑶的呼吸声极其紊乱。
许久,她才开口,声音带着点不确定的颤抖:“飞蓬……你……忽然神魂觉醒了?”
飞蓬温声道:“嗯,我在,你想来就来,先别告诉九天。”
“唰!”现场一道波光闪动,夕瑶出现在飞蓬面前。
她身上不再是干练的衬衫短裙工作装,而是仙气飘飘的裙摆。
飞蓬早已坐直腰背,幻化出一身戎装,端坐在沙发上。
他面前摆放着茶几,仙气缭绕的茶香自茶几上的壶嘴飘出,带着几缕水雾,使飞蓬的眼神在雾气中愈发难以捉摸。
夕瑶突然冷静了下来。
这是她所熟悉的第一神将的样子,平静、淡然,沉定,似乎永远都不动如山。
却是和飞蓬在重楼手里受伤,回神树寻自己治疗时,眸中燃烧的亮色截然相反。
她咬唇怔然半晌,突然松开齿列,却是明知故问:“你为什么不告诉九天?”
“神族于劫数中迎来新生,无须一个和九天玄女分庭抗礼之人,将本就稀少的族人再度分裂。”飞蓬倒了一杯茶,轻轻推到夕瑶面前。
他的语气里,潜藏不可回旋的决然:“况且,我现在……是冥君,不当有立场。”
“你!”欲端起茶盏的夕瑶手指猛然一紧,不知不觉地提高了声音,而杯盏碎裂、茶水湿了衣襟,她也毫不在意,只紧紧盯着飞蓬。
可飞蓬不曾动摇,蓝瞳眨也不眨地与她对视。
“恭喜。”夕瑶春波般明艳的眸子瞧着沉默却坚定的飞蓬,露出几分了然的忧伤,却到底是挤出了一抹笑容。
那笑容里既是欣慰他伤势彻底好转,也是慨叹他再也不可能回归神族。
“不过,你和重楼……”夕瑶迟疑了不到一瞬,不等飞蓬解释,便得出了答案:“不,魔族只要觉醒,就会脱离轮回,与冥君并无干系。那只要你秉公执法,天道必然不会多管闲事。”
这回便轮到飞蓬笑了:“你比死都不知道为什么的阎罗王清醒多了。”
那家伙可是到死,都不理解自己为何而亡。
在其位不谋其政,是为鬼界之主的取死之道。
“罢了,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夕瑶终是一叹。
如今天帝疑似神陨,神族长老凋零,她也好,九天玄女也好,都盼望着飞蓬能够回族。
“我曾一手引领神族如今的局势,却也到该放手让你们自由的时候。”下定决心的飞蓬,确如夕瑶所料,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这是他没有主动告知重楼的,可魔尊未必猜不到。
昔年,神将飞蓬被贬轮回,神体留于神界,固然是因罪被罚,却也是有意放弃一切以求自由,才在后来拒了天帝征召。
可在下界之前,神将是处置好了一切,包括如何应对魔界报复性挑起上古大战后续,才能在回到神界后那么快接手一切,不引起任何波澜。
“神族现在的每一个族人,都在漫长岁月和无边战火里培养出了能决定自己未来的实力与勇气。”飞蓬动了动手指,用一个火属性法术蒸干夕瑶衣襟上的茶渍。
虽说他刻意把战波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但能在神魔大战里活下来,还没死在天道清算里的,注定从心性到实力都是佼佼者。
“而你们……”飞蓬莞尔一笑,语气竟更加安然了:“也不需要一个摆在崇高位置的罪神去当引路人。”
神魔大战彻底结束,神将飞蓬早已尽了职责,又早就拒了天帝召回,谈何这时归来?
他无意同九天再做切磋,不论是重新以军辅政,还是争出个显而易见的主次结果。
说不想和九天玄女分庭抗礼,将本就稀少的神族再度分裂,是飞蓬的真心话。
“啪。”他轻轻挥手,打开了门,对着夕瑶淡淡一笑:“各自安好,这是最好的结果。”
夕瑶看了看自己为飞蓬准备好早餐,忽然就笑了起来:“你知道当年审判时,我怎么和九天说的吗?”
湛蓝的眼眸微微一闪,飞蓬看向终于对他挑明的夕瑶,没有吭声。
“神明只问是非,但人世有情。神界冷肃,凡尘令我神往,却求而不得。”夕瑶果如飞蓬所想,一气呵成说了出来:“夕瑶有负重托,甘领天罚。就此一别,相见无期。”
飞蓬垂下眸子。
夕瑶应该有一句为他的话,到底含蓄着不愿当面出口。
“但我其实是可以逃的,就像水碧。”夕瑶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