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沉默地坐在一起,沈渡伸出手揽在朱颜的肩头,轻声安慰着。
明明前几日还替她解围,今日就被押进推事院。
说得好听些是问罪,直白些就是进去送死,谁都知道进了推事院出来的只有尸体,而且还是被来罗织用最残酷的手段折磨致死。
金姨娘一脸泪痕弱弱问朱颜能否请沈渡帮忙,朱颜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安抚她回去,等沈渡归来,沈渡早已知晓此事。
“夫君,我要救他们。”朱颜没敢悲伤太久,强行从悲戚中缓过神来,抬眸时,眼底氤氲着水汽。
“你莫怕,”沈渡面色冷凝,声音低沉,“一切有我。”
沈渡知晓,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再不采取行动,就会很被动。
他不清楚这件事情背后有没有涉及到他,但他深觉不会太简单。
尽管有沈渡的保证,但朱颜岂能甩手不管,左思右想下,她直接找到了张行微。
大家都说朱父朱阔与张行微一派交好,虽她深知家父性子断不是如此,不过是官职太小,又不是特别有主心骨的人,归属张丞相大约也是不想被官场之人排外,哪里是有什么雄心壮志之说。
可大家都如此说,女皇也如此怀疑,那么如今出事了,张丞相岂能做壁上观。
朱颜也没递什么拜帖,直接在府门前拦住了张丞相,张行微一见朱颜就分外头疼,他十分怀疑当初安排朱家与沈府结亲到底好不好。
“知道这次太子被幽禁,为何老夫无碍吗?”
这也是朱颜的疑问,大家都知道张行微一直是保李党,这次连太子都被幽禁,怎么张丞相无碍?
“天后英明,她深知只要太子无性命之忧,老夫便能安分守己,而来罗织那个小人只会告发,沈阁领隻管监察百官,治理国家,管辖群臣,天后离不开老夫。”
“而若老夫出面,太子必死,朱家也无法幸免。”
所以在选择保太子还是保金家上面,张行微选择了太子。
朱颜明白再多说也无益,可她到底有些不甘,鼻尖发酸,讥讽道:“当年,你也是这般选择了太子所以牺牲了沈家吗?”
茶杯落地,应声而碎,张行微一双老花眼如刀一般射入朱颜肌肤纹理,隻一瞬间,张行微瞬间恢復了老态龙钟的模样,背过身去。
见此,朱颜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良久,张行微转回身,沾取茶水在桌面写下一个“沈”字。
“来人!”
是夜子时,有漏网的金家族人被带入了推事院里,金家人虽不熟此人但仍旧颇为照顾。
沈渡一日三入大明宫请求女皇将金家一众犯人从推事院转入内阁或者刑部,都被女皇拒绝。
女皇铁了心要杀鸡儆猴惩治金家惩治太子。
沈渡出来的时候,朝阳公主正赶去御书房面见女皇,永安公主紧随其后。
想到宫外焦灼等待的朱颜,沈渡脚下加快,却在将要出宫门时在一处角门被徐昭容徐婉叫住。
“休要再提太子一案,否则将陈年沈家旧案牵连出来,莫说朱颜了,便是你自己,你也保不住。”
见沈渡眼底尽是阴霾,徐婉四下看看,略带着点警告:“当年是本官力荐你出的掖庭去军中任职,你行事乖张狠辣皆可,但唯独这件事,你需闭紧嘴巴,莫要再介入,想想你沈家数千人换你一人性命,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将一切摧毁?”
平日徐婉断不会如此恳切分析利弊,大约真的怕沈渡乱来牵连了她,才如此不顾一切前来告诫。
“沈渡,你最好将本官说的记在心里,否则,惹来泼天大祸,可不要说本官没提前知会你。”
略扫了她一眼,此地不是细说的地方,沈渡眸色暗沉,转身离开。
长安铜雀鸣23
翌日,该是推事院安排的金氏一族游街,所有金氏族人被关在囚车里在长安城里迅游,百姓们纷纷围观。
张行微站茶楼上表情凝重,忽有人从后窗跃入来到张行微身后拱手:
“主人,已经派人冒充金氏族人混入推事院天牢,今日一定事成。”
张行微面露悲悯:“他可怪我?”
那人单膝跪地:“绝不敢怪主公,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唉,怎能不怪,便是你们不怪,我也怪我自己。”
话音刚落,便听见大街上传来大声喊冤的声音,那人立刻隐身,张行微来到窗前往下看,赫然面色大变。
却见那金藏跪在囚车里,穿着囚服,哭天撼地地喊冤:
“天后圣明,《秦王破阵乐》乃小人所为,与太子无关,与吾族人更无关。”
张行微再看别处囚车,被安排的人也惊愕这个变化,他被安排以死明志,怎么金藏抢先了?
金藏不断喊冤,以头磕囚车不断,流出血来也毫无察觉。
“昔年太子救罪臣与微末,举荐罪臣入了教乐坊,罪臣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