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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传安披上银丝翠烟纱衫,转头见律钟眼中三分担忧三分欲言又止地站在边上。
“……怎么了?”应传安茫然地又回首看半人高的桐木架铜镜,细细端详自己,“这身装束有什么问题么?”
“……”
见律钟依旧不说话,应传安叹气,扶了扶头上玉钗,“这样已经够了吧,也没有再华丽点的了。”
“姑娘。”律钟开口,幽幽道,“有人私下托人问我,姑娘可有婚配。”
“没有啊。”应传安不疾不徐回道。
“哦。”
律钟就沉默到应传安了上马车。
“怎么不说话了?”应传安掀开帘子,对车边随行的律钟小声询问。
“我没事的,姑娘。”
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应传安只好把帘子放下,她许久未参加宴会,这会要在车中默默想好等会进了余家该如何寒暄,如何落座,用食该什么姿势,敬酒该如何措辞。
郧阳常年有车队驰过,今日更是车马不绝,随着向余家驶近,车轮滚滚若雷霆起落,各架车上垂帘帷幔交织,各色旗子舒展,风声愈明。更有不拘世俗者,直接掀开帘子和别家聊起来。
堪称五望七姓皆来贺,五湖四海尽来赴。应传安偷着瞄了几眼,甚至看到了几家陇西的大士族,赶紧把帘放了遮下。
再往前,马车行行止止,遇到不少位高权重之人,要避路让道,折腾良久。
“知县,到了。”
朱门前使者仆从往来不绝,复而穿堂,衣角掠过,绫罗绸缎携风带香。
应传安搭着律钟的手下车,观望片刻,往门前走去。
右脚踏进余家的门,和迎客的余家家眷刚对上视线,应传安开口道,“有…”
“应知县!!”
应传安一个踉跄,话咽回去。
余萃二话不说拉过她的手,绕过来往的宾客侍女,风风火火跨过门槛往里头跑。
余萃本就衣着富丽,今日更是盛装,艳阳之下,金玉璀璨,华光四溢,应传安被晃得睁不开眼睛;院中的白玉珊瑚树,漆金高架灯,三彩釉陶器,悬的书帖,挂的画卷,芝兰牡丹,和璧隋珠,无不值千金有价无市,不知精心布置多久,疯跑之下全都走马观花过了。
她准备了一路的话全然未派上用场,倒也好,只是等会献礼要麻烦些了。
“…余娘子。”应传安回头看了眼身后,颇觉可惜,“这是要去何处?”
“宴席还没开场呢。去玩好玩的啊,”余萃眼睛都在发光,热情道,“应知县喜欢什么,插花,挂画,击鞠,吹花题叶?叶子戏?投壶?”
“这…”
“话说我前些日子新尝到了一种茶酒,叫香饮子,应知县要不要也尝尝?”
“我…”
“等会儿簪花应知县想戴哪朵?白牡丹如何,刚好配知县这身装束。”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这热情过了头吧。
应传安任余萃把自己带到不知道哪个亭子里,挥推了婢女亲自给她倒茶,实在殷勤得很。
“说起来。”应传安端起茶杯,“上次我与余娘子说的有香需帮忙寻着…”
“没问题没问题!”不待她说完,余萃一口应下,对边上侍立的婢女道,“取些香料来,多取些种类。”
为数不多跟上来的婢女被尽数遣走
应传安心中警惕起来,“余娘子这般直爽,当真叫我受宠若惊。”
“应该的应该的,尽东道主之谊嘛。”余萃哈哈笑道,“更何况…呃…能说吗?”
……这是在问她吗?应传安点头,“能说。”
“那我就说了啊。”余萃清了清嗓子,“前些日子我阿兄不是说要把我们家的熏香生意送人嘛,应知县猜猜是送给谁。”
“…颍川王。”
“猜的真准!我本来还说看看是谁找他算账的,结果…本想着算了吧,结果收到一封信,是我家一间香料铺子的地契。把夹着的信纸展开看,里边说要我请你来我阿弟的生辰宴,若请得来,整支香料生意都能送我,后边还盖着颍川王印。”余萃感慨道,“还有这种好事。我不就赶紧应了吗。”
“……”
“……”
“应知县怎么不说话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我刚刚说的没什么问题吧?”
“余娘子有没有考虑过,”应传安犹豫着提醒,“殿下可能不太想让我知道这件事呢。”这姑娘是真敢往她这儿说啊。
“……”
“……”
“啊…”余萃张了张嘴,若无其事地从刚来的婢女手中接过香料盘,“…来来来应知县,随便选点香丸看看有没有接近的。”
应传安也顺着她来,从红木漆盘中随便拣了枚嗅了嗅,放回去,“不像。”
“换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