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色的越野车在不甚平坦的土路上疾驰,后座上的男人百无聊赖地靠在车窗边,手肘搭在窗框上,漫不经心地望着外面的田地、瓦房与连绵的小山丘。
男人名叫郁锦辰,今年29岁,在本市的上层圈子里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家老父亲曾经是当地知名大学的校长,母亲则是学院里的资深教授,他上头还有一个大哥和一个大姐,都是从小品学兼优,后来一个从了政,一个则是继承父母衣钵,在大学里担任老师。
优越的家庭环境为郁锦辰提供了许多便利,让他能够接触到更多新鲜事物,脑子也比一般人要来得活泛。还在念大学时,他就跟同学一起通过搞信息技术赚到了第一桶金,毕业之后经由家里人的帮扶,下海创立了锦城集团,靠着灵敏的商业嗅觉把公司越做越大,谁见了他都得夸一句青年才俊。
不过相对的,虽然在事业上成绩斐然,郁锦辰的感情生活却不太顺利。早年读书的时候虽然跟一个学姐轰轰烈烈的谈过挺久,甚至还生了一个儿子,可是没几年两人就因为三观不合而分道扬镳。再后来,他被几个狐朋狗友带歪,发现玩男人也别有一番滋味,而且没有搞出小孩的烦恼,之后就彻底走偏,在胡混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了。
他想,反正他现在还年轻,传宗接代的任务也早早完成过了,一个人想干嘛干嘛多轻松啊。等什么时候玩不动了,开始贪恋家庭的温暖了,再收心找个合适的人回来结婚呗。
乡里的土路修得实在不怎么样,车子开过一处坑洼,车身猛地颠簸了一下,震得郁锦辰龇牙咧嘴地吐出一串脏话。
正巧这时,兜里的电话响了。郁锦辰翻开手机盖,把听筒放到耳朵上,翘着脚接通来电。
“喂?大成啊。操,你真会挑个时候回来,我今天刚离开市里,马上要到乡里头了。”
不知道对面人问了句什么,男人露出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恶声恶气地说:“还能因为什么,就温泉山庄那个项目呗!妈逼的孙大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他妈的吃回扣不说,还敢给老子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前一阵工地上出了事故,差点闹出人命,底下小工头实在受不了把事捅到我这里,我这才知道来龙去脉,要不还蒙在鼓里呢!”
呼出一口气,郁锦辰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听对面人讲完,嗤笑着答:“废话,那我能轻饶了他?别以为跟我姐夫沾亲带故又是公司里的老人我就能网开一面,想得美!那天在办公室里,我抽了他三十多个大嘴巴,要不是有人拦着,我真巴不得把他腿都打折!钱?钱当然是要他都给我吐出来!下半辈子搁监狱里反省去吧!”
把手伸出窗外抖了抖烟灰,他望着天边一朵朵的白云继续说:“没办法,公司里没闲人了,要么有项目要么靠不住,我不自己来还能怎么办。这次估计少说得呆十天半个月吧,建筑材料和安全设备那些都得检查一遍啊,顺便再跟进一下进度,要是有意外情况的话弄不好一整个夏天都得窝在这边了。”
“嗯,我知道。行,行,那就这样。等闲下来我抽空回市里几天,到时候咱们再聚呗。”
电话挂断,车子也正好到达了目的地。郁锦辰这一路坐得屁股都疼了,见状立刻收起手机跳下车子,在空地上活动发僵的胳膊腿儿。
没一会儿,一名大约四十来岁肤色黢黑的汉子戴着安全帽小跑过来,边冲郁锦辰挥手边露出一口白牙。
“郁总!您来啦?那边儿太晒,我带你找个阴凉地方。”
这个黑黝黝的汉子就是之前向郁锦辰告发项目负责人的小工头。本来工地上的这些腌臜内幕他平时见得也挺多了,可是这次这事实在是过分,建筑材料偷工减料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给工人发的安全帽安全绳什么的也全都不合规,为了自己和工友的人身安全,他说什么都得出这个头不可。
“哎,吴哥。”郁锦辰笑容满面地同吴海握了握手,跟着他往工地里面走。“这次真是多亏你了,不然我得被孙兴发给坑死!真没想到他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这种手脚,我现在想想都后怕。”
“没有没有,这都是应该的。”吴海摆摆手,带着郁锦辰走到一片树荫下,指着不远处的施工现场说:“那片就是之前发生坍塌事故的地方,已经按您的指示全部推掉准备重建了。材料的话,有一批能用的已经给筛出来了,准备先送到上边去,现在正在搬呢。”
郁锦辰答应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表情也渐渐认真起来。
等大概的情况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吴海见郁锦辰神色有些疲乏,知道他大概是坐了一下午的车过来有点累了,于是主动结束话题,要送他到附近的旅馆里休息。
乡村里的旅馆条件相当简陋,不要说跟星级酒店比,就连市里的招待所恐怕都比不上。郁锦辰从小到大几乎就没住过这么破的地方,表面上碍着面子不好多说什么,内心里已经把那个该死的孙大头吊起来拷打了无数遍。
不满意归不满意,毕竟是村里,能找到的最好的住处也就是这了,再不满意也只能捏着鼻子住下。
当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