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楼外侧,窗户下,只有一小点空档可以踩,这里是五楼,稍不小心就会摔死,而屋里人只要走近窗户,向外一看就能发现。
她紧紧抱着小宝,血把他们两个衣服都打湿。听着脚步声,有人正走近窗户,她不敢呼吸,心都跳到嗓子眼,恰在这时,小宝竟然睁开了眼睛。
她不能出声,只能在心里乞求:小宝不要哭小宝不要哭,妈妈知道你很疼,但是小宝千万不要哭。
小宝好像能听到她心里的话,也或者他天生就是个不爱哭的孩子。他真的没有哭,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对着周清筠虚弱地笑了。
好在屋里人没有走到窗前便停住脚步,转身向其他地方搜寻。
周清筠亲亲小宝的脸蛋,好爱笑的宝宝,以后就叫笑笑。
世间万物都是平等守恒的,腺体者拥有较长的寿命,而生育腺体者的母亲,则会在几年之后迅速衰老。
周清筠早上照镜子,自己已经每天都不一个样儿,她梳了梳花白的头发,叫笑笑起床。
但笑笑起得更早,已经踩着板凳在熬粥了。
他穿着小碎花的衬衫,扎着两个麻花辫,俊秀得完全一副小姑娘的样貌。
为了彻底躲避追查,周清筠带着笑笑来到这个偏僻的村子落脚,而笑笑则从此之后,对外变成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女孩儿。
“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从哪来的,也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是男孩儿。”周清筠不停叮嘱他,“知道吗?”
笑笑点点头。他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
周清筠说,她是妈妈。笑笑奇怪,我怎么有两个妈妈。
但是他没有问,因为周清筠对他特别好,比曾月英还要好。会在睡觉前抱着他温柔地讲故事,会给他梳头发,虽然扎的是漂亮的小辫子,还总是笑眯眯地看着他,看得他安心,也看得他想哭。
他就扑到妈妈怀里,安静地哭,如果他能发出男孩子的声音,一定会大声地哭,问她妈妈你为什么才来啊。
周清筠坐在院子里,笑笑枕着她的腿跪在地上。正值秋天,天空那么蓝,时不时还有大雁飞过。凉爽的秋风吹过,黄叶子打着旋儿地转下来。
“笑笑啊,教给你的金元宝会叠了吗?”她轻轻抚摸他的头,声音苍老又温柔。笑笑在她膝盖蹭蹭,当作点头。
“那一会儿你叠……”她想了想,“五十个好不好?”
笑笑听到这话,抬起头,用眼睛问她要这么多吗?
周清筠笑,“对啊。你叠得越多,妈妈就会过得越好。”
笑笑的眼睛亮了,用力点点头,这就起身要去叠。
“等会儿。”周清筠捧着他的脸,仔细地看着,从眉毛到嘴巴,眼神中说不出是留恋还是什么,最终放开手,“好了,叠去吧。”
笑笑坐在门槛上,看着妈妈树下的背影,他不说话,妈妈也不说话,就只是安静地坐着。
他一开始叠得很慢,还总是错,后来熟练了,速度快了许多。
堆在一起很难数清,于是他每叠十个就在门框上划一道杠,终于,划够了五道。他拍拍手,顺手划出两个小人,一个是他,一个是妈妈。
他捧着黄澄澄的金元宝去给妈妈看,都举到她面前了,她都不抬头,只是垂着头一动不动。笑笑凑过去看她的脸。
秋风起,金元宝撒了满地,和落叶混在一起,被匆乱的脚步踩成薄薄一片,当真分不清是秋叶还是……生人思念死人慰藉。
一九九零年,苏联边陲某座城市。一间没有任何标识的私人诊所。
雪盖满整条街道,天空阴沉,屋内的白炽灯照得很明亮。
“所以说,你爸妈怕你像我一样,被那些想长寿想治病的老家伙们盯上,你刚一出生就伪造了你的死亡,瞒着所有人包括周家,把你送去乡下藏着。”周清颐反坐椅子,撑着下巴捋时间线。
“谁都不知道你是周家的小孩儿,结果阴差阳错,还是被人抓到了。”
“你只剩下一半腺体,那另一半在哪里?”
身穿病号服的男人正在床边喝汤,半长的头发垂在肩膀,侧脸雌雄莫辨,是无需任何其他形容词的美。
他咽下一口汤,“不知道。”
就算不清楚当年手术背后的人是谁,也应该知道点线索之类。
但是自从周敬霄恢复说话之后,问什么都是不知道。这样的反应倒是让周清颐觉得可疑了。
不过周清颐懒得和他打哑谜,揭过这个话题,站起来去看保温桶,“今天叶莲娜做的什么汤?好喝吗?”
他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白头发,去抢病号的补汤,尝了一口还评上了,“我觉得应该再加一点陈皮。”
周敬霄放下碗躺下,“我想休息了。”
被下逐客令的周清颐没有一点自觉,大口喝汤,“对了,你最近控制得怎么样?”
“就那样。”周敬霄闭着眼,惜字如金地吐出几个字,就不再说话。
周清颐自顾自说着话,想到什